昆仑神镜(2 / 2)

青鸾 蓝艾草 0 字 2021-07-14

紫狐面上那感激之时立时退去。

我从来不曾指望旁的人能对我有感激之色或者是关爱之色。这万把年形单影只,倒也过得习惯。这会见得紫狐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几步,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伤害了紫狐这颗玲珑的狐狸心。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了起来,室内寂寂,只除了紫狐,连九狸那小家伙都不在。

低头去瞧自已身上,有好几处被灼伤,想来面上也不会好到哪去。身上这件青炮子破得尤为厉害,到处是烧破的洞。我惋惜的抖了抖这件破炮子,叹息了一声:想来我的真身定然也被烧得颇为厉害吧?

紫狐见我不言不语,只一径瞧着自己的袍子,小心道:“大仙睡了这两百年,可算醒来了。”

我颇为惊讶,四下里打量一番,茅屋确比过去破旧了许多,顶梁本是新伐之树所建,这会瞧着竟然已经腐朽不堪,竟果真似过去了一二百年的样子。紫狐面上带着些牵强的庆幸喜意,眼神不曾掩藏好,带了些畏惧之意,陪笑立在我身旁。

我不由扪心自问,确实不曾做出伤害这狐妖之事。她这般牵强作色,定然是被那冰柱子一般的岳珂吓的。心头不由大定,朝她绽出一个抚慰的笑意,轻声道:“小仙睡了这些日子,只觉骨头都疼。只是那日在后山被火球击中,本来定然会丧命,不知狐姑娘能不能告诉小仙事情始末?”

紫狐神色四顾,最后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极是轻巧的镜子递了过来。我身上疼痛,动一动也觉四肢百骸疼得厉害,还是强撑着接了过来。入手之处只觉湿润,镜面是一种黑曜石般亮泽的颜色,瞧着是镜子的形状,细看起来,连个人影都照不到。

只不过形状像镜子罢了。

紫狐低声道:“大仙明鉴。此乃上古神物昆仑镜,入得此镜能自由穿梭时空。大仙先是被后山魔界里的妖魔给打得魂飞魄散,亏得有上仙路过此地,正带着此神物,将大仙魂魄寄存在此镜之中,又用了灵力修补,是以大仙昏睡了两百年。”

我回头细想,顿时豁然开朗。

初时在那漆黑异界醒来,无知无感,定然还是魂魄不曾补全。能瞧得见过去之事,定然仰仗了这昆仑镜的法力。只是有一桩事情我不大明白,岳珂为何也在镜中?

且瞧着他熟悉的样子,定然是不止一次寄居昆仑镜。难道他也曾受过大伤,魂魄无依,只得寄居在昆仑镜中?

在镜中之时,他倒提过上古神物昆仑镜,我醒来之前,也曾听得岳珂冰冷的声音,这两种性格从不曾同时出现的他身上,难道,他身上还寄居着别人的魂魄?

这般想想,确实头疼。

我将镜子放在手上细细察看,镜面平滑黑亮,瞧不出任何不妥。背后刻了一双一对鸾鸟恩爱飞翔。闻得凡间富贵人家有将鸾鸟装饰在铜镜后面的喜好,初时听闻还颇为自喜了一阵。只是仙界这些仙子们一个个眼高于顶,又哪里愿意用雕着鸾鸟的镜子?

这昆仑镜虽然日常不能用来梳妆,倒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仙家法器。我用鸾绦将这昆仑镜系在腰间,低下头去细瞧,只觉我这件青色的破袍子倒是很衬这黑色的昆仑镜,一般的黯淡无光。

这紫狐眼神飘移,想是怕我问起这镜子的来历。

我醒来之前听到的那段话足以证明此镜乃岳珂所有。受了重伤又莫名其妙得了这件宝贝,哪里还会傻到追问明白了,再平白将这件法器还回去的地步?

打定了主意,要心安理得霸占这位宝物,我自然不肯再多嘴。只是起身起了两步,许是睡得有些久,走动起来骨头咯巴作响,竟似全身有许多骨头要碎了一般。

狐狸一族向来玲珑,见我行走不便,立时上前扶了我的右臂柔声道:“大仙要什么只管使唤紫狐就好,怎的自己起来了?”

我边走边张望,十来步就出了房门,立在院内一瞧,不过两百年不曾醒来,这院中光景大不相同。

左手边是一畦菜地,里面种了些萝卜白菜之类,长势喜人。那蹲下身去正挖着萝卜的白衣少女乌发鉴人,头上的兔耳早已不见,此时转身过来,面容倒与过去一般无二,这两百年间胆子也不曾长大,依旧有些哆嗦,道:“大……大仙醒来了?小妖这就去为大仙准备午饭。”

我点点头,随她去了。

院中石桌旁趴着头白色的老虎,身上的伤口早好了,一色白亮的虎毛如缎子一般光滑,我紧走两步欣喜异常:“岳珂!”

紧扶着我胳膊的紫狐猛然哆嗦了一下。

这紫狐也算有些见识,居然认得东海龙三殿下。此刻见得我以龙三殿下的名讳唤这头白老虎,打个哆嗦是难免的。

但依着岳珂的性子,就算这两百年间救了我,耗费了自己不少灵力,此刻定然也是腾云驾雾回东海龙宫修养去了,哪里会耐得下性子呆在这荒凉的女床山?

他虽有健忘之症,也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想起来被我暴打这件事。

我挣开了紫狐的搀扶,上前抱着白老虎大大的脑袋,摸了又摸,甚是亲热的责备:“你这头老虎好不懂事。瞧见本仙醒来也不曾欢喜一下?”

白老虎神色似极为倦怠,缓缓的转动着它的大脑袋,竟然似不喜我抚摸它一般。

不成想两百年不见,这老虎也生成了个别扭的性子。

我将自己整个的身子贴了上去,日头很暖,许是我身上的凉意太重,我总觉得这老虎也似紫狐一般,抖成了凡间那竹篾的筛子一般。

我揪着老虎的大脑袋,将它扳正,指责道:“难道我身上有刺扎着你了?”见它果真镇定了下来,暗暗心喜。在它温暖清香的皮毛之上打了个滚,立时觉得懒洋洋的,有了几分想打盹的意思。

就在我欲寐未寐,昏昏沉沉之际,头顶响起一道清脆愤怒的声音:“你怎么可以抱它?”<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