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眼前好似又浮现出她俏皮又懒散的笑容，星眸笑得弯成月牙，跟随着她那只肥猫麻将，在花园里嬉戏……</p>

这一刻，皇权尊荣宛如烟云，他忽然觉得心痛如绞，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p>

挺拔而巍然的身影，就这么默然站立着——即使执掌天下九州，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是一个悲怆莫名的男人。</p>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左相觉得自己双膝站得发酸，昭元帝才开口：“她是怎么死的？”</p>

左相微一犹豫，终究还是一咬牙，双膝跪下，“全是微臣疏忽……”</p>

他低下头，声音越发低沉，“贤妃娘娘回母家省亲，一夜之间却猝死于石府，她身边那两名暗卫侍女连忙赶回宫里来报信，半道上却发觉乱军已经冲入城中谋逆，她们衡量之下，决定以国事为重，这几天一直在城卫军那边帮忙戍守，也立了不小的功劳。”</p>

说到此处，他只觉得空气一凝，肃杀之气顿生，冷汗不禁从额头滴了下来。他说的倒是十足十的实话——那两个侍女本属暗卫，乃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精锐，在她们心目中，贤妃之死虽然重要，但比起天都沦陷，乱军来侵，就是微不足道了。反正死人也不能复生，还不如先帮城卫军固守内城才是。</p>

左相内心深处，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深知这个想法千万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就真是触到皇帝逆鳞了。</p>

他咳了一声，开始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贤妃死在石府，那位前唐王跟此事脱不了干系——他们全府上下只剩下一些庶子女，几位主人早就逃得不知去向了，此事肯定有鬼！”</p>

他声调铿锵，不管是真是假，明显是准备先让石家顶锅了——昭元帝瞥了他一眼，眼中看不出喜怒，却让人心头发冷，“你的暗卫不是自诩来去如风吗，天都城被封了这么久，石家人又逃不出去，你们连人都找不到吗？！”</p>

左相低下了头，“一切都是微臣的过错……”</p>

书房的气氛，在这一瞬僵到了冰点，两人一立一跪，都是无言，此时门外却有人小声禀道：“皇上，嘉妃娘娘平安回宫了。”</p>

突兀一声，打断了昭元帝的怅然悲意，他眉尖一挑，心头已是大怒，却忽然想起：丹嘉不正是丹离的长姐吗，两人一起回家省亲，她肯定知道其中内情。</p>

一声宣进，过不多时，便有素衣绿衫的女子娉婷而入。</p>

丹嘉着一袭雪色暗菊纹的襦裙，上罩嫩绿褙子，粉面略见苍白，脂粉未施却别有一种精致之美。</p>

好似容易碎裂的千金之瓷，只要失手一松，就会摔成粉碎——那般精致而决绝的美。</p>

她上前拜了三拜，随后居然不肯起身，就势哭倒在昭元帝脚边，“皇上，五妹她死得好惨……”</p>

昭元帝心头一颤——即使知道她们姐妹向来不睦，即使他对石家仍有愤怒，此刻听到这样凄婉袅袅的一句，却也是痛彻心肺。</p>

他单手紧握成圈，鲜血一滴滴落下，另一手却一把拎起脚下哭泣的美人，凑到眼前，森然逼问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p>

“是被太后的邪术所杀。”</p>

丹嘉很是流利的，将羽织的猜测说成了真相——反正现在太后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即使是栽赃她也无法辩驳。</p>

见昭元帝目光森冷，她心头一惊，早就编好的措辞继续流利而出，“她发出一声惨叫，等我们去看时已经七窍流血，心脉尽断了——我家里也有武师，仔细查验发觉并非外力所致——况且，”</p>

她嗫嚅着，越发吞吞吐吐，“五妹刚刚逝去，街上就出现乱兵，后来我们才知道是太后串通外敌入侵天都——只是时间也未免太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