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华心细早熟，听到这里已是浑身冰凉——她感觉背后衣带一紧，却见妹妹丹离已经吓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p>

两人双手交握，死死瞪着眼前这个清冷骄傲、满身王族贵气的所谓长姐，好似在看一头吞噬人肉的妖怪。</p>

丹嘉皱起了眉头，“两位妹妹不愿意吗？”</p>

当然不愿！</p>

丹离很想喊出声，却被姐姐掩住了嘴，挣扎间，只听丹华冷声问道：“若是我们不愿意，又当如何？”</p>

丹嘉辞如冰雪，大义凛然道：“父王已决心扶持恒公子为天子，他也不忍心牺牲亲生女儿的性命——但，死一人而活千万人，该做怎样的抉择，父王已经考虑清楚。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个道理，两位妹妹应该听过吧？”</p>

这意思是要硬来吗……姐妹俩虽然年纪幼小，却也聪明机灵，立刻便明白了意思。</p>

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使是温柔的询问你意愿，可还容得下人说不吗？</p>

丹离的嘴唇微微颤抖，完全失去了血色，她紧紧的攥着姐姐的手，好似这是她在尘世间唯一的依靠。</p>

然而下一瞬，她感觉到，丹华的手，一点一点的从她指间抽出。</p>

“姐姐……？”</p>

丹离仰起头想问，然而丹华脚步一挪，已经将她遮在身后。</p>

一片死寂中，只听到丹华的嗓音，虽然微颤，却仍是清明悦耳，“长公主殿下的意思是，我们两人都有这个资格？”</p>

长公主丹嘉略一踌躇，却将目光投向虚无之空——</p>

“瑶华圣女，您的意思是……”</p>

突兀而来的清渺女音，圣洁慈悲，却带着冷若冰霜的淡然无情——</p>

“不错，你们几乎在同一时辰出生，因缘巧合之下，命格气运正适合成为圣童。”</p>

随着这声音，一轮五彩光华蕴凝而发，瞬间出现在半空中——</p>

光点逐渐扩散，不时有瓣瓣金雨飘落，空中又有妙音千重，昏暗的内殿之中，顿时笼罩在一片清圣庄严之中。</p>

千朵曼佗罗织成的光轮中，一道人影衣袂如仙，翩然落地</p>

那是丹离，第一次见到明瑶华。</p>

重烟堆雪，芳华无双，明瑶华的容颜，凡夫俗子根本不能奎其真实，只有那一双眼，温柔慈悯而高高在上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幼小惶恐的孩童，仿佛是凝视蝼蚁一般。</p>

“你们，考虑好了吗？”</p>

清渺一问，却似万钧重击落在其他三人心头。</p>

丹嘉额头微微见汗，心下不免惴惴——这位瑶华圣女，一开始便说得清楚：圣童必须心甘情愿，不可强迫殉身，如今她虽有把握降服这孪生姐妹，却也不免担心节外生枝，坏了恒公子的大业。</p>

“不用再考虑了。”</p>

低哑的，甚至带颤的嗓音响起，划入昏沉惊怕的丹离耳中，却似裂帛断金一般的刺耳，她吓得浑身发抖，奋力拉住了姐姐的胳膊，却无法阻止，丹华那平淡坚决的一句——</p>

“就由我来好了。”</p>

一句既出，四下寂然。</p>

丹离感觉自己嗓子眼里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任凭嘴唇哆嗦着，却喊不出一声来，她只能死死攥住姐姐的胳膊，死死不放！</p>

这是她幼小生命中，唯一的依凭。</p>

“如你所愿。”</p>

冰冷的断语一出，便是万劫不复，再难更改。</p>

强硬的无形之力，从她死死攥住的掌中，将另一道纤细手腕攫走，而站在一旁的丹嘉，却以严厉而略见不耐的声调道，“五妹乖，你不要纠缠了……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她自己也是同意的！”</p>

去你的天下苍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