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几个年轻人倒了一杯奶砖茶,郑原喝着甜咸口的奶茶,胃里升腾出一股暖意,一天的严寒都驱散出体外,他接着说道:“我想了一下,家里也有我贡布扎朗兄弟,我们三个再住起来也是给你添麻烦,反正观测站距离村里并不远,我们可以随时回来。”
普旺嘉措仍然不死心,语气略微担忧说道:“啊呀……要我说就别那么麻烦。不过你们要是真觉得毡房住不习惯,我明天就和扎朗一起把平房给收拾出来,给你们新砌一个地暖炉子,应该也能凑合着住。”
普旺嘉措见拗不过他们,只好答应这几天先住在他家,等观测站收拾好了以后搬过去,李凯门觉得郑原今天有点不同寻常,赶紧拉着他出去说悄悄话:“怎么回事嗫,怎么就那么想住到观测站去,那个地方远离村落,只有小神巫和她奶奶一家宅子。”
他说到这一句停顿住,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嗷!你还真想跟她们一起做邻居了,真是上赶着找罪受啊,今天李胖爷我可是受老罪了。”
李凯门不再理郑原钻进暖和房子,和普旺村长的儿子贡布索朗喝酒划拳打成一片。
此时天际苍穹无限浩瀚,明月高悬,月轮显得格外皎洁,几乎到了伸手可摘的程度了!
远处的泰坦山在月光下巍峨雄浑,充满未知神秘,郑原看着屋里的灯火通明和欢声笑语,不知道今天做的决定,会把他们带向何方!
几天后,普旺大叔把观察站的平房好好收拾了一遍,装上炉子地暖后他们三个正式搬了进去,元迦曼站在观测站门口看着他们忙里忙外,在旁边嘀咕:“我正想去找你们呢,没想到你们自己倒是过来了。”
“我阿婆说,明天就是群巫祭祀神灵的日子。”
“让我问问你们,还去不去达温逊湖,要是去的话明天就早点起来。”
郑原走到门口连连答应:“去……怎么不去啊,我们这几天就等着你来通知我们呢。”
元迦曼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在普旺村长家住得好好的吗,怎么会搬到这里。”
郑原看她的眼神,估计是认为他们三个憋着什么坏呢,他赶紧给她解释:“还能因为什么啊,普旺大叔家也不宽敞,我们又不是住在那儿一天两天,凑合凑合也就得了,我们可是至少要住在这一个月,要是一直睡在他家里,也太打搅人了。”
元迦曼没想到城里来的公子哥儿也懂得为其他人着想,古灵精怪得点点头:“没想到你比那个胖子还稍微懂点规矩,不过这个地方距离村庄很远,要是有个什么危险,那可来不及搬救兵。”
她说到危险两个字,不免伸了伸脖子神叨叨!
“你为啥那么说,难道这个地方有野狼、熊一类的东西吗。
郑原知道观陀村靠近山脚,可能会有山上的野生动物出没,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们,晚上关好门窗就好了。
她想吓吓这伙儿养尊处优的城里人,越说越离谱:“要真是野狼或熊那还算好,打了剥开皮毛也能卖点钱,月黑风高夜,最怕的是人狼、人熊和黄皮子,这才是最邪门儿的东西。”
郑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这不是有古丽奶奶和你小神巫吗,我们真要是遇到危险了,你们真能见死不救吗!”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郑原心里免不了犯嘀咕,昆仑山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他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凌晨,郑原半寐半醒间,头顶突然响起二月春雷,雷声轰隆隆在耳蜗荡漾开,凌晨是人睡得正香的时候,三个人不耐烦得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李胖子睁开惺忪睡眼,打了一个打哈气埋怨道:“腊月打春雷,闹着玩儿呢吧,不睡了,不睡了!”
“嗯……那不是春雷,我曾经跟老爹见过萨满祈福,雷声是萨满鼓的声音,咱们隔壁就是小神巫家的祈福台,你们忘了,今天就是去达温逊湖的日子,她们大概是在举行临行前的祈福仪式。”
李胖子听完他的介绍,用脚后跟也能想得出来,外面肯定是元迦曼在敲萨满鼓,他咽不下这口气,力沉丹田在房子里吼叫:“这他妈连天儿都还没亮呢,这时候敲鼓,纯属神经他妈给神经开门儿——神经到家了~”
他身强力壮嗓门本来就大,外面的元迦曼想听不见都难,一时片刻不到,闷雷终于变成响雷,呼啦啦更密集响起来。
郑原无奈地摇摇头,这俩人跟打擂台一样骂咧敲打,那么大的动静再困也睡意全无,他翻身套上棉袄准备起床。
李凯门和格勒见郑原下炕,赶紧也把自己衣服穿起来:“老郑,你干嘛去啊,热炕多暖和啊,别跟神经病一般见识。”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地拉了长音。郑原打开门杠和保险锁,回过头冲他俩眨眼:“反正睡不着了,我去看看小神巫的祈福仪式,你们去的话把衣服穿上赶紧走。”
“哎,跳大神儿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
李胖子就是人云亦云的随大流少爷,他见格勒跟过去不愿意一个人睡觉才起床挪窝,他们出了观测站院子,往几十米外的祈福台走过去。
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貂绒靴走在雪地里嘎吱作响,郑原裹着厚羊绒也没用,只觉得寒气直往骨头缝儿钻,格勒和李胖子两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缩着脖子裹住袖子,冻得跟死狗一样!
三个人赶到祈福台时,那萨满鼓的声音不再朦胧,像洪水猛兽似的钻进耳膜,激荡得心脏都一颤一颤,郑原的困意被敲得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