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记不得是几月初几了，总之一开始是北面长枪脚下的村落遭到了胡人的袭击，当时据我等所知，公叔大人派了五千军队去增援长城脚下的军营，没过两日又增派了二万军队……大概十几日后，有败军逃回了肤施，说胡人攻陷了长城脚下那几座军营，正集群朝肤施而来，当时公叔大人立即下令全城戒严……”</p>
“……大概三五后，胡人的军队就来了，密密麻麻，城外全是人，当时据说有一名千人将被吓地浑身哆嗦，公叔大人喝斥了他，期间有人听到那名千人将说过，城外的胡人骑兵有十万……”</p>
“……当时肤施就只有三万军队，其余军队都不在这边……”</p>
“……胡人的骑兵太厉害了，当他们手底下的奴隶开始攻城时，那些胡人骑兵就整齐地在城外射箭，那箭矢，就跟下雨一样……”</p>
“……守了两日，就死了上万人，城上城下遍地都是尸体，为了防止胡人踩着尸体攻上城墙，公叔大人下令放火焚烧城外的尸体，烧得城墙外浓烟滚滚，全城都能闻到肉香……我当时吐了一地，因此我记得很清楚。”</p>
“……大概守了十日左右吧，城内缺水缺木，实在是守不住了，公叔大人下令掘土取水，又命人用泥烧制陶缸，期待下雨天能盛水，后来又命人拆房取木烧饭。……据说当时有一名公叔大人的部将劝说投降，公叔大人当即就下令斩了此人，将那人的首级挂在旗上，警示众人……”</p>
“……勉强又支撑了五六日，实在是守不住了，一日晚上，公叔大人决定带着军队突围，撤退至阳周或者高奴。可惜当时城外到处都是胡人，我等一出城，胡人便发现了，举着火把骑马前来追赶，当时情况危急，公叔大人命我等所在的千人队，还有另一支千人队留下断后……”</p>
“……我等所在的千人队，千人将名为王拓，还有另一位乐姓的千人将，听说两位千人将奋力杀敌，牵制胡人，最终力尽而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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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将战死后，所剩的弟兄们大多都失去了斗志，此时有胡人那边的奴隶用中原话劝我等投降，是故……”</p>
“……再然后我等就不知情了，那些胡人拿我等的妻儿老小作为威胁，要我等为他们效力，我等不敢不从。”</p>
……</p>
李郃与瑕阳君静静地听完了这几名前上郡魏卒的讲述，对当日发生在肤施的战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p>
有些出乎二人意料的是，上郡守公叔蒙在那一场战争中的表现着实是可圈可点，胜负、能力姑且都不论，此人在肤施被包围的情况下仍拒绝向胡人投降，率领城内军民英勇抵抗，这让瑕阳君对这位‘吃空饷’的上郡守有所改观。</p>
他转头对李郃说道：“子梁，既然如此，你且派骑兵去阳周、高奴看看罢，倘若公叔蒙并未遭遇不幸，设法与他取得联络。”</p>
李郃点点头道：“还是由瑕阳君主笔吧，我写的话，我怕那位公叔郡守不知我是谁。”</p>
“怎么会？”</p>
瑕阳君笑着说道：“子梁在中原，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p>
话虽如此，但最后还是由瑕阳君主笔写了信，毕竟李郃的名声，除了少梁，目前主要在秦、魏、韩三国流传，连赵国都不甚清楚——比如地处偏远的蔺氏，无论是离石大夫蔺义，还是蔺远、蔺战兄弟，此前都不清楚李郃的身份，误将李郃当成魏国的将领。</p>
地处同样偏僻的上郡，瑕阳君也担心公叔蒙未曾听说过李郃。</p>
待等瑕阳君写完了书信，在信中盖上他的印玺，李郃命人唤来了吴恒、胡亥二人，将事情一说，吩咐二人道：“……吴恒，你派一队人去阳周、高奴看看情况，倘若二城仍在，设法将瑕阳君的书信交给城内守将，胡亥，奇兵不知阳周、高奴的位置，你派你族内知晓位置的战士与其同去。”</p>
“遵命！”</p>
吴恒、胡亥二人抱拳领命。</p>
最后，这项任务交到了许武与步虎的身上，前者率五十名奇兵，后者率五十名战士，共计一百人，于次日清晨离开肤施。</p>
阳周，位于肤施的西南侧，大概相距一百四十里，而高奴则位于肤施的南面偏西，相距肤施约六七十里。</p>
因此鉴于路途远近，许武与步虎决定先往高奴，倘若高奴已经沦陷，则再往阳周。</p>
三月十七日，在经过了约一日的路程后，许武与步虎一行抵达了高奴。</p>
高奴过去曾是鲜虞的居处，鲜虞人放火烧毁了附近一带的树木，将其改为了放牧牛羊的草地。</p>
亲眼看到这片广袤的草原，步虎手下亥部落的战士们便不禁激动起来，纷纷用草原上的语言询问步虎：“小步鹿，这里会是咱们日后居住的地方么？我听说高奴被划给少梁了，是否以后会由咱们居住？”</p>
步虎笑着点头：“以子梁大夫对首领的器重，阳周与高奴，咱亥部落可以随便挑一个……其实这不算是最好的消息，据首领说，子梁大夫与那位瑕阳君达成了盟约，以后咱们可以随便在上郡境内放牧，包括肤施等属于魏国的城池周边。”</p>
“整、整个上郡？真的么？”</p>
有知晓上郡究竟有多么广阔的战士惊喜地睁大了眼睛。</p>
“自然！”</p>
步虎嘿嘿一笑，忽然瞥见许武等奇兵用困惑的目光看来，心知这些少梁奇兵不知他草原上的语言，遂用生硬的中原话笑着解释道：“高奴，划给少梁，我等以后可以居住，战士们高兴。”</p>
“哦。”</p>
勉强听懂的许武恍然大悟，随即笑着说道：“先完成子梁大夫交代的事吧。”</p>
“好！”</p>
步虎连连点头。</p>
短暂的停留后，一行人立刻骑马奔向远处的高奴城。</p>
期间，他们经过了一处被废弃的驻地，看那些木栏，应该是胡人留下的。</p>
步虎下马检查了一下木栏的新旧，对许武道：“不旧，不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