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又问道：“那李泳如此胡闹，会不会引发兵变。咱们大唐这几十年来，藩府兵士驱赶主帅，甚至杀害节度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啦。”</p>

“这到不会。依臣看来，川西全境，特别是成都府内，富庶无比。又是一向太平，兵士们实在与普通的百姓相差不远，虽然被主帅欺辱克扣，却还是能勉强糊口，又不比河北山东那里的藩府士兵，都是世代习武，骄纵惯了。川西的兵，只要不是大刀架在脖子上，绝不会与人拼命。那李泳如此行事，若是在山东河北，早就被人斩下头颅，悬首城门了。”</p>

他说到此处，不由得摇头一叹，也不知道是为了川兵懦弱，还是节度使无耻。</p>

此时张仲武兄弟与康氏兄弟二人早已停了争斗，各人凑上前来，听王式与李泳对答。待听到王式如此评价川兵，张仲武兄弟是幽州寒士，出自民风彪悍之地；康氏兄弟长安军人世家，亦是鄙夷胆怯无用之人，各人听到此处，均是大叫道：“川兵如此无用，咱们提兵杀到成都，斩了那李泳，收取三川！”</p>

李忱两眼一瞪，扫视众一圈，见他们全数闭嘴，方展颜笑道：“我前几天观阅大唐历朝的文献，发现川兵无用，还是在武后的垂拱四年，陈子昂便在《书田将军边事》的札子里提过。他说川兵多半是成都顽民，虽知征鼓之数，却不习山川之险，每日行一舍之地，便动辄叫苦连天，更何况束重甲而趋前，执矛与敌争斗。依他看来，南蛮一人持矛入侵，川兵百人见而奔逃，嘿嘿，这也形容的太过。”</p>

王式苦笑摇头，向李忱道：“陈子昂说的虽是百多年前的事，今日的川兵，也强不到哪去。”</p>

李忱微微一笑，向他道：“对外无用，对内未必无用。王将军，你还是即刻回成都，与那李泳虚与委蛇便是。若是底下兵士再找你叫苦，你不必为他们与李泳争执，善加抚慰便是。若是有哪个兵士缺乏用度，你可至成都近山分堂，领取财帛，多加周济。”</p>

他直视王式，向他郑重令道：“总之，一定要把你部下的军士们拉拢过来，以为己用才是！”</p>

王式虽不情愿，却也不能违拗，立时点头应诺，答道：“殿下既然有些严命，末将一定办妥，总不能教殿下失望。”</p>

“既然如此，你即刻回成都，不经主帅同意，随意出外，是违犯军纪的。”</p>

“是，末将省得。此来汉州，事前向李泳请示，方敢前来。”</p>

王式急忙行礼，转身便行。身上的铁甲甲衣拍打在身上，铿锵做响，不多时，已经去的远了。</p>

李忱见他离去，方才向杨明辉等人赞道：“你们看看，为将者，善恤士卒，不畏主帅横暴，又严遵上命，不肯有违军纪。这样的军人，才是真正的将才。”</p>

见各人都是一脸不服，他却也无意多言。其实将军有临阵陷敌，以自身武勇鼓舞士气者，亦有临机决断，以智略见长者；或是体恤士卒，同甘共苦，以使得军中同心，拼死效力者。</p>

不同的类型，自然也需不同的用法，他适才夸奖王式，不过是要杨明辉等人不可太过鲁莽，武勇亦不可过头，成为彻底无用的蛮将。</p>

见各人再无别话，李忱挥手命各将跟随，直入后院偏厅之内，待各人在椅上坐定，李忱向康承训问道：“敬辞，依你看来，大唐骑士，何处最为精良？”</p>

“殿下，若以骑士而言，安西北庭未落处回纥之前，大唐骑士中使用的都是西域良马，骑士中大有异族终生长于马背上的，安西北庭一陷敌手，现下只是以河西陇右的边城骑士最为精良了。”</p>

李忱见旁人并无异议，便起身令道：“既然如此，张仲武、仲义兄弟二人，带二十王府中护军，携带钱帛，往鄯州招募良家子弟至汉州。杨明辉与康氏兄弟，往灵州，募兵之后，往松州、戎州一带，看看有没有吐藩良马，顺便购买。”</p>

见各人起身答应，李忱又肃容道：“汉州无兵，我便是招致几百精良骑士，旁人自然也无话可说。虽然如此，你们切忌不可弄的声势太大，路人皆知。再有，招募良家子为兵时，必须是孤苦无依，或是愿意举家搬迁至汉州方可。”</p>

厅内诸将都是李忱心腹，自然知道此时募兵是为了什么，各人都是神情兴奋，摩拳擦掌，那杨明辉更向李忱笑道：“殿下，招募五百边城精兵，咱们可就万事可行啦！”</p>

李忱轻轻摇头，喃喃语道：“这怎么能够！若是要兼并天下，重复大唐盛世，非得在军制上重新整理，不能复府兵之盛，也得寻一个新的法子，革除现下所有的积弊才成！”（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