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眼里,张逸夫都该是一个充满了心思与算计,奉承与手腕的家伙,可眼前的张逸夫,朴实得像是稻田边坐着喝水的农民。
“就告诉你,别跟别人说。”张逸夫回头露出了更朴实的笑容,“尤其是秦玥。”
贾峦松反应了很久,才默默点了点头。通常他都是那个体面且掌控全局的人,这次倒过来了,但他却没觉得有一丝不舒服,简直没有什么比和麦田里老农共度时光更没有压力的事情了,他甚至不能肯定,这辈子能不能再遇到这么朴实的人。
二人一路走到了试验楼,如今又增加了一个试验室,专门应对总需要来又不方便公然露面的张逸夫。陈延睿和常江都还没下班,见张逸夫来了刚要打招呼,发现后面那位小年轻又愣了。
“小贾??”陈延睿是在电院教电力系统的,不可能不认识贾峦松这号人,这会儿大少爷跟着张逸夫出现在这里,他脑洞再大也补不过来了。
“陈老师,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您……”贾峦松呵呵一笑,礼貌鞠躬握手,“这不,张处长带我来学习学习,看到您在,我就知道肯定能学到东西。”
“这……”陈延睿依然难掩惊讶,呆呆望向张逸夫。
张逸夫跟着笑道:“小贾刚去九滩考察完自动化,今天正好有时间,就带他来看看咱们这里的微机保护。也跟进口微机比较比较,完善工作。”
“这当然好。”陈延睿微微松了口气,望着贾峦松道,“想不到。想不到,怎么都想不到。”
“贾峦松……”常江则一直皱着眉头,想不清来头,这才皱眉问道,“您是华北局继保科的么?”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电机工程学会的鉴定。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这方面,认为张逸夫在为鉴定铺路,不过这位小专家也太过年轻了一些。
“您就当是吧,我现在跟着张处长在筹建处。”贾峦松主动应了,没打算点破自己的隐藏身份。
“好,好。”陈延睿立刻将贾峦松介绍过去,“这位是我们微机保护的项目主管常江,以前也是电科院的,你们先去旁边的试验机房看看,了解一下。我跟逸夫聊聊鉴定的事情。”
“成,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贾峦松这便凑到了常江旁边。
“没事儿,两句话就跟你说明白。”常江好像也知道了此人的重要性,马上拿起本子引他出去,“来来,去咱们大试验室看看,配置可不比电科院的差。”
张逸夫跟贾峦松点头微笑过后,就此暂时分开,来试验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贾峦松看看现在国产装置研发的进度。跟他有所认知的九滩比一比,充实后面的自动化工作计划。
至于他自己,还是有正事要聊的。
贾峦松刚走,常思平和向晓菲就推门进来了。老常挠着头道:“跟常江在一块儿的那是谁啊?看着眼熟。”
“电院的学生,您可能见过。”张逸夫实在懒得多解释,就此放下包,揉了揉脑袋,“最后再碰一下吧,后天就要上会了。”
向晓菲表情依旧古怪。最后摇了摇头,也不多问,就此落座。
大桌子前后左右,几人开始对两天后的鉴定会进行最后的安排。
要搞定这次鉴定,首先要搞定的就是电机工程学会。
中国电机工程学会,电力系统技术层面上的绝对权威,拿之前三溪论证的发输电专家组来说,里面的专家100都是学会成员,岳云鹤更是曾经的理事长。
此学会的历史甚至比新中国的历史还要长远一些,始建于1934年,当时还是一个小众的,尖端知识分子组成的学术团体,讨论各方面电机技术问题,为国家电力建设出谋划策,随着政权的更迭,就像菁华大学一样,一部分投靠了伟大的党,另一部分则去了彼岸之岛。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彼岸之岛一直以来只是一个省,只有分会,于是他们很迷茫地成为了弯弯电机学会,若干年后,这部分会员突然觉得有生之年都自称为弯弯电机学会太给老蒋丢人了,就强行改名为【中国电机工程学会】,但毫无疑问。在大陆的正统电机学会眼里,那依然只是【弯弯省分会】。
其实大陆也经历过改名,58年之前,学会一直叫【中国电机工程师学会】,政治觉悟比较强的同志不难发现,“工程师”可就不好玩了,这里面充满了“小资”、“小知识分子”、“右派”、“走资派”等等特别不讲政治的味道,于是大家一致决定去掉了这个“师”字,与广大人民合为一体,这有趣的改动就注定了,这个学会很难再纯粹地当一个学会,我党必定要保持对学会的控制力。
至此,历任理事长都是由电力部退职的副职担任,或由副职直接兼任,学会也愈发壮大,凡是有“高级工程师”职称,具备一定资历的业内人士,都以成为学会会员为荣。
至于现任理事长,张逸夫还真的算是有一面之缘,黄正辉黄大哥是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