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余唐能及时交上国家分配的任务,何厂长咬了咬牙,从淮扬这边调了一批货过去。</p>
没办法了,先顶上吧。</p>
之前合作的纺织厂因为他们欠了巨额的货款,已经不愿意再赊布料给他们。</p>
何厂长找了好几家纺织厂,却都被拒绝了。</p>
这几家,是去年他们求着他买,他都不想要的。</p>
他们的布料,当初那么差,差到他压根都看不上,现在却已经比他原定的纺织厂品质都要好了。</p>
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们究竟怎么做到的?</p>
大概是看他也太惨了,曾经合作过的一家纺织厂厂长私下找了他说话:“老何啊,你呢,其实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你做人不大行。”</p>
何厂长神形憔悴,这种话他最近听得太多了:“你能匀一批货给我吗?真的,我就缺一批货,只要有布料,淮扬就能起死回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p>
听了这话,纺织厂厂长叹了口气。</p>
“你记得吗?当初……我们几家纺织厂找你的时候,也是求你救我们一次。”</p>
可当时,何厂长连厂门都没出。</p>
见他们一面的机会都没给,仅派出邓主管,拒绝得干脆利落。</p>
如今,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p>
“我明白了。”何厂长踉踉跄跄地起身,长叹一口气:“你们这是在报复我,报复我当初没有雪中送炭。”</p>
“不。”</p>
纺织厂厂长抬头,平静地看着他:“不是报复,我们只是旁观。”</p>
就像当初淮扬对他们所做的一样。</p>
这一关过了,是淮扬的本事,过不了,也别怨他们没伸手拉一把。</p>
走了两步,何厂长骤然回头:“如果,诺亚找你们要布料,你们给不给?”</p>
何必问这个话呢?不过自取其辱。</p>
纺织厂厂长沉默了两秒,缓慢地点头:“当然,当初……是诺亚救了我们。”</p>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p>
倘若今日遇到难关的是诺亚,他们哪怕布料不要钱,都会努力救上一救。</p>
最后,何厂长还是找到了一家愿意给淮扬供货的纺织厂。</p>
这是他找了领导恳求才得来的,最后的机会。</p>
这家纺织厂,当初也遭遇过淮扬冷遇,如今答应,纯粹是看在领导面子上捏着鼻子点的头。</p>
只是他们就算答应了供货,赊欠是不可能的。</p>
何厂长挪用了一笔资金,咬牙拉回来一批布料。</p>
工人们也后怕了,担心厂子会垮,费尽心思努力做得最好。</p>
反响很好。</p>
至少,布料质量出奇的好,做出来的衣服版型也很漂亮。</p>
但是马上,何厂长就遇到了更大的难题:布料用完又要进新的,他又要钱了。</p>
最重要的是:工人的工资没了。</p>
他挪用的工资,现在货款还没完全回来。</p>
仅综合商场吴经理这边结账痛快,其他小客户都是拖拖拉拉找借口。</p>
何厂长撑到了过年前最后一天,实在熬不下去了。</p>
他病了。</p>
可工人们都不信。</p>
明天就要过年,他们工资一毛钱都没拿到,家里头都穷得很,就盼着这点钱好过年呢!</p>
别说福利了,连工钱都没有,他们还做什么?</p>
何厂长撑着病体,出来掌控局面:“这些问题都只是暂时的,请大家相信我,再过一个月,就会有大笔款项进账。”</p>
“什么款项?”</p>
是啊,什么款项?谁会这么傻,投资一个马上要倒的厂子?</p>
可国家不会放弃他的,他这可是承包的国营厂子,肯定会有救的。</p>
上面也确实没有放弃他,领导甚至亲自找了何厂长过去谈话。</p>
谈话内容自然是围绕着工厂,话里话外,难免谈及诺亚。</p>
从领导这里出来,何厂长感觉眼前发黑。</p>
突然,他听得嘭的一声响。</p>
何厂长抬起头,发现各家各户都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放起了鞭炮。</p>
过年了。</p>
趁着天还没全黑,何厂长叫了个人,送他去了趟新安村。</p>
从前他倒是来过烂坑村,那时候,这里真的就是一个烂泥坑。</p>
到处稀烂的,路都一步三个坑。</p>
现在不过改个名,整个村子都大不一样了。</p>
鞭炮声声不绝,人们欢喜不已,全在庆祝他们村里今年出了个江两万。</p>
老江的养猪厂,今年卖了一万块,他弟弟种的菜园子和水稻也卖了一万块!</p>
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何厂长蹲在角落里,让人去叫陆怀安。</p>
乍一听到这话,陆怀安都有点懵:“你说谁?”</p>
何厂长?</p>
这大过年的,他不在家里头过年,跑来这找他干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