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城外。</p>
一辆马车缓缓从城中离开，踏上官道，一路南下。</p>
李素衣静坐车内，闭目养神。</p>
她对面的李心意，却有些难以平静，当马车离开夕阳城，从官道上一路南下，李心意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喜悦之情。</p>
她要去京城了！</p>
以前一直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这让心心念念许久的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那双眼眸中更是充满了希翼。</p>
那中州，当真跟他们说的那般繁荣昌盛吗？</p>
当真是人间仙境吗？</p>
也不知道，哪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后地方？！</p>
李心意很好奇，也很向往。</p>
马车上，她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然而能瞧见的，却只是空荡荡几乎空无人烟的街道，这未免让她有几分诧异。</p>
“素衣姐姐……”</p>
李心意忍不住回头问道：“这城外怎么怎么没什么人啊？”</p>
她没记错的话，夕阳城外虽然很混乱，但平日里也并不少见。不只是那些难民流民，也还有一些南北来往的商客。</p>
但现在怎么几乎一个人影都瞧不见。</p>
听到她的话，李素衣睁开眼睛，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窗外。随即，她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他们都不在这里了。”</p>
“去哪了？”</p>
李心意好奇的问道。</p>
“不清楚！”</p>
李素衣低垂着眼眸。</p>
她或许清楚，但不知该怎么解释。</p>
李心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眸中依旧带着几分疑惑之色，倒也没有继续多问。</p>
马车内，李素衣的目光落在李心意身上。清冷的眸子打量着她，思索着什么。</p>
另一边，在最开始的新鲜劲过后，李心意也很快冷静下来。官道之外没有任何身影，她原本的喜悦之心也逐渐被枯燥无聊的路程消耗完。</p>
坐回马车内时，这才注意到素衣姐姐似乎正在看着她。</p>
“素衣姐姐，你，你有事吗？”</p>
“没事！”</p>
李素衣转移了视线，停顿了一下，又轻声问道：“能问你个事吗？”</p>
“嗯？”</p>
李心意一怔，但还是点了点头：“素衣姐姐你想问什么呀？”</p>
“你……”</p>
李素衣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突然开口：“你跟你姑姑是怎么认识的？”</p>
李心意眨巴了一洗眼睛，没想到素衣姐姐会问出这个问题来？</p>
不过，想到素衣姐姐的身份，她倒也没有多想，便将自己与姑姑是如何相识的过程全部告诉了李素衣。</p>
等到李素衣听完，她的眼眸微垂。</p>
没有再开口，但她的脸色却已经逐渐变了。虽然从外表看上去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她的眼睛……</p>
李素衣的眼眸中，多了几丝以往不曾有的情绪。</p>
望向车帘外，不知道想着什么。</p>
“素衣姐姐，那你呢？”</p>
就在这时，李心意又主动问起。</p>
“嗯？”</p>
“你呀，是怎么跟姑姑认识的……姑姑说，你是她的徒弟呀？”</p>
李素衣平静道：“是的。”</p>
“真好呀！”</p>
李心意有几分羡慕，她看着李素衣：“素衣姐姐，你一定很厉害吧？”</p>
“我听姑姑和杨瑜姐姐说，你的功夫很高？”</p>
不等李素衣回答，李心意又自言自语道：“我其实也想成为很厉害的高手的……可是，姑姑说我的天赋不行，说我不擅长习武……”</p>
“嗯？”</p>
李素衣脸上多了一丝疑惑之色，瞥了她一眼：“能给我看一下你的手？”</p>
“啊？”</p>
李心意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配合的伸出了一只手。</p>
李素衣轻搭在她的手上，摸索了片刻，很快又收了回来。</p>
“怎么了？”</p>
李心意略微有些忐忑：“素衣姐姐，难道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p>
“没什么，没事！”</p>
李素衣轻轻摇头，但眼眸中却多了一丝疑惑。</p>
李心意的武学资质并不差，那师傅为何却要说她的武学资质很差？</p>
难道……</p>
不知为何，李素衣心头微微一紧。</p>
“哦。”</p>
李心意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p>
不过，这一路上她倒是逐渐跟李素衣关系逐渐活络亲密起来。</p>
李心意的性格本就还算是洒脱外向，加上李素衣又是姑姑的徒弟，是自己人。因此，在李素衣面前，李心意并没有任何隐瞒保留，也没什么顾忌。</p>
再加上这一次素衣姐姐愿意带着她一同前往京城，更让李心意感激不已。</p>
因此，一路上见到气氛有些沉闷的时候，李心意都会主动找话题开口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p>
李素衣的话并不多，甚至除了一开始之外，很少再主动说过什么。但有了李心意的主动，两人之间气氛也还算是融洽。</p>
随着马车远离了夕阳城，道路边的悲惨状况便映入眼前。</p>
李心意瞧见这路边的惨况时，脸色逐渐苍白起来。</p>
“这，她，他们……”</p>
李心意的语气有些颤抖慌乱起来：“素衣姐姐，她们这是……”</p>
李素衣瞥了一眼马车外，淡淡开口：“难民！”</p>
“难民……”</p>
李心意沉默了。</p>
她自幼在夕阳城长大，也见惯了人情冷暖，路有冻死骨的场面她见的不少。</p>
但……</p>
眼前这震撼的一幕，依旧还是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冲击。</p>
这么多难民，这么多死在街边的尸体，空气中那难闻的气息，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声，凄惨无比。</p>
虽然，虽然早就听说了北州成了人间烈狱，但真正见到时依旧还是震撼人心。</p>
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情绪。</p>
“素衣姐姐……”</p>
李心意脸色苍白：“这，这世道到底怎么了？”</p>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无家可归？为什么他们这些人会死在这里？”</p>
李素衣沉默。</p>
这个问题她无法解释。</p>
对啊，是什么原因呢？</p>
明明是个好世道，明明她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为了让北齐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百姓的日子怎么反倒是越来越差？</p>
“素衣姐姐，南洲和中州……也会这样吗？”</p>
李心意忍不住问道。</p>
李素衣轻轻的摇头。</p>
跟北州比起来，南州和中州简直是天堂了！</p>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p>
随即马车外，传来了一个乞求的声音。</p>
“求求你们，赏口吃的，救救孩子吧？”</p>
李心意忍不住掀开车帘，马车前方，站着一个面色枯黄，衣衫褴褛，弯腰瘦的皮包骨头的老太婆。</p>
她拦住了马车的去路，寒风中身子颤颤巍巍着的。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用破布紧紧包裹着的婴儿。</p>
此时，老太婆拦住马车，眼中满是乞求的目光，“各位好心人，求求你们……赏口吃的话，好几天没吃饭了，孩子都快饿死了……”</p>
赶马车的是如意楼的一个女弟子，此时她回头，请示的看向了李素衣。</p>
没等李素衣开口，李心意已经有些坐不住。她从马车里拿出了一些吃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老太婆走去。</p>
一路走来，她看到了太多太多悲惨的人了，这让她心头很不好受。</p>
她自认为自己的身世已经算是悲惨，但跟这些人比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