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鳖王八,总生方儿敲诈,一里一百户,一户一百钱,那是••••••”
孟学永盯着章泰盛背影骂了几句,但在算账上卡了壳,心中算了半晌也没有个准数儿,便问儿子道,“幺郎,按他说的赔偿,他能得多少钱?”
“十贯!”
“十贯?”
孟青云脱口而出,孟学永脱口惊呼,“这帮丧天良的,这••••••简直比土匪都可恶。幺郎,做生意时留心点,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乡里最坏就是这种胥吏,都坏得流脓了。”
“爹,我晓得!”
这种胥吏在坊市内也来过,爱贪小便宜,给点油水就喜滋滋走了,当然,占不到便宜,就会暗中使绊子。
孟青云都是花小钱买平安。
孟学永叹口气回到他屋中,孟青云却暗自嗟吁。
细细思忖,他家隐藏的问题不少。
姐姐的婚姻迫在眉睫,再不嫁就会被人嫌弃,但姐姐放不下这个家,她怕出嫁后家中老少无人照料。
倘若姐姐出嫁,老爹又孤独一人••••••哎,不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说服老爹赎徭役。
孟青云知道父亲在花钱上固执,恨不得一个钱掰成两个花,这倒不是他吝啬,只是他认为钱应花在该花的地方上,乱花就是造孽,这种思想根深蒂固,一般不会改变。
说白了,这就是穷惯了留下的后遗症。
该怎么说服他?
孟青云一时无计,他发觉劝老爹答应赎徭役,比劝敌将投诚还难。
他看了眼孟迎弟,突然有了主意,一个人不济就两个人来,姐弟俩抱团劝,实在不行就来一段‘对口相声’。
迎弟心中自然赞同赎徭役,毕竟父亲已五十出头,有个磕磕碰碰可不容易恢复。
姐弟俩叽叽咕咕半天,终于商议好底稿。
“前几年,刘宦镇的刘家大郎去服徭役偶感风寒,等送回来看郎中就来不及了,可怜三十几岁的壮劳力,丢下孤儿寡母,撒手人寰。”
“阿弟,出门一里,不如屋里,老天爷才不在乎你可怜不可怜。还有那些监工的胥吏,虽是一个地方的人,却不会顾及半分脸面,鞭子挥得那是一个欢,不死也会脱层皮。”
孟青云给姐姐点了个赞,平日说不了几句话,今日却说的头头是道。
“姐,这算什么,前朝修大坝,恰遇洪水,去服徭役的百姓,回来的十不余三,那才叫个残呢!最后也是草草赔了几个安葬费而已。”
“这也太不把咱们百姓当人了,要我说这些百姓就应该和打仗死去的兵将一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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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学永清楚俩孩子是在旁敲侧击让他同意赎徭役,他默默不语拨拉着饭粒,突然把碗重重在桌上一放,忿忿道:“这是咒老子呢?”
观众不买账了,姐弟俩自然无法继续往下演,但说服还是不能少。
“爹,不就是八贯钱么,家里出的起,你在家享几天清闲不好吗?在外风餐露宿,姐和我都放心不下••••••”
“你懂个什么?”
孟学永截住儿子的话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我们家做什么事不用钱来开道?你姐的嫁妆不花钱?你娶媳妇不花钱?这屋子破破烂烂的,不翻新谁家的丫头愿意嫁给你?还有,等你娶了媳妇,生下儿子,读书那不又得花很多钱,你读过书识的数,自己算算••••••”
孟青云顿时被父亲的话炸懵,嘴上说了说娶媳妇,就已经把孙子读书的事也想好了,这思想跳跃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