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超前(1 / 2)

覆唐 济源张氏 5397 字 2019-08-15

 按照阿娘的想法,她自然是想要张宏好用心读书,读出个功名来,一来,是告慰张宏那死去的爹在天之灵,二来,也好从此光耀门楣.

可张宏也不这样想,依着现下所有读书之人的想法,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无疑是最为正确,也最为应该的一条路.可这世上别人不知道,张宏却是最为清楚的.

对于唐代历史稍为熟悉的张宏极为清楚,此时若是景龙年,那便应是韦氏一门掌握实权,而这皇帝怕也过不了多时便会死于韦后之手.韦氏风光不了几日,太平公主和那唐史上最为耀眼的帝王玄宗便会取而代之.其后的几年间,太平公主一系和玄宗一系定会斗的你死我活.

在这种时期出仕为官,对张宏而言,简直就是自掘坟墓,像他这般既无家族撑腰,又无任何背景可言的小人物,即便是将来列在了朝堂之上,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玄宗最终会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天下大权也将集其一手,张宏是极为肯定的,可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拜得玄宗门下,即便是有幸得玄宗赏识,那势必会与太平公主一系势如水火,张宏知道,在玄宗和太平公主的斗争中,前几年,太平公主的优势绝对是压倒性的,而玄宗在前期屡次与太平公主交手中,哪次不是杀栩而归?在此其间,玄宗身边的亲信又有几个没有被放逐?被诛杀?张宏自然不会自大到可以保证自己能够得到玄宗绝对的青睐,甚至是舍命保他.

反之,既然现下不能投靠玄宗,那更是不能考虑太平公主一系了,难道还能等着玄宗尽握大权,而主动伸出头颅等其一刀?

思考至此,张宏叹了口气,出仕,暂时是不能考虑了,即便是阿娘再为殷盼,也只能等到玄宗足以与太平公主抗衡之时再来谋取.

可若是不出仕,这些年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呢?总不能如先前般在家中读书,而任由阿娘在外劳作吧?此时的张宏不是先前的张宏,自然也不会将这读书考取功名视为人生唯一的目标.

中指轻轻的敲着桌子,这是张宏前世的一个习惯,每每想着事情之时,张宏总会无意识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经商?即便是张宏对于这行业根本不存任何轻视之意,也根本不在乎商人在此年间所遭受的歧视,但张宏却总也想不出自己能做些什么行当.经商需要本钱,可这样的家徒四壁,张宏根本不指望阿娘能有什么存钱.

造香皂,或是造玻璃,这些无一不可大杀四方的营生,显然不是张宏所能做来,且不说那些东西工艺何其的繁琐复杂,即便是他完全掌有那等手艺,可这现实也总得有条件不是?况且,他终究只是个文科生,怕是难以搞出什么超时代的产物.

思来想去,张宏毫无头绪,听见阿娘在屋外叫唤自己后,张宏走出房门时打定主意还是先上街看看再说吧,反正既然现下自己已然在了唐朝,拥有两世灵魂的自己已经不是了那十三四的少年,那就总得撑起这个家,决不能再让阿娘一人辛苦劳作来养活自己.

这一餐饭,极为简单,一碗稀粥配着自己家腌制的咸菜,啃着手中那不知是馒头还是窝头的食物,张宏却感觉前世任何一次吃的饭都比上这餐阿娘那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吃的愉快,吃的幸福.

填饱了肚子,张宏下意识的便要帮阿娘收拾碗筷,但却还未碰到这碗筷,手却被阿娘轻轻的打将开来:“这等事物岂能让你来?吃饱了便歇息歇息.”

张宏苦笑.

盯着阿娘那双满是糙皮的双手十分熟练的收拾着碗筷,张宏心中黯然,得想个营生,让阿娘过的舒服一些.想着,张宏便开口道:“阿娘,我想出去走走.”

不曾想,这一句话,却让阿娘险些摔了碗筷:“又要出去?你这身子刚好……”

阿娘紧张的神色自然落在了张宏眼中,忙劝慰道:“阿娘且放宽了心,孩儿只是这些日子在床上躺的太久了,身子怕再腐朽了,这才想要出去走走.”不待阿娘说些什么,张宏自然明白阿娘在担心着什么,又道:“阿娘放心,孩儿自不会招惹旁人,若是再遇到了那黄泼皮,孩儿绕道走便是.”

阿娘明显还是十分的不放心,关切的看着张宏,她又怎会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在家闷坏了身子?要说这也闷的够久了些,可她确实是不放心,万一再有些好歹……

阿娘不敢再想下去,而张宏也看出了阿娘的犹豫,微微一笑:“晌午便回来吃饭,阿娘大可放心.”

话虽如此,但阿娘仍有些踌躇:“那你……”

伸手按着阿娘的双肩,让她坐了下去,张宏又言道:“阿娘无需太过劳累,且放心在家歇息一会儿,孩儿这便回来.”

至此,阿娘倒也不再多说什么,打量了张宏一番:“怕是你这身子刚刚大愈,阿娘还是不放心.”

张宏一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狭,又略微活动了下身子,言道:“孩儿已然无事,阿娘便放一万个心吧.”

这一番举动,却逗的阿娘捂嘴轻笑不已:“瞧你这这般模样,也不怕辱没了斯文.”

“是,是,是.孩儿乃是读书之人,自当言行有度.”言罢,张宏假意看了看房外:“那孩儿,便出去走走?”

“也罢,为娘也怕你闷坏了精神.”被张宏逗的这一笑,阿娘也放了下心:“但须谨记……”

“不多事生非,不管他人之事.绝不会有任何意外!”接下了阿娘将要说出的话,张宏状似无奈.

阿娘这才点头应允.

……

此时,说早不早,说晚却也不晚,家户之人该劳作的也都早早出了家门,而妇人也大都守在家里,所以张宏这一路倒也清净,只是碰到了侧邻家吴婶,拉住好一顿唏嘘,直道几月不见,张宏越发的清秀俊俏了,在吴婶关切的检查完自己身子确实已经完全康复了之后,这才得以逃脱吴婶的魔掌.

张宏是这一带贫寒人家中唯一的一个读书之人,且传言课业极得夫子喜爱,自然受到了坊间绝大多数人家的喜爱.虽然这喜爱并不能改变张宏家里的任何一点状况,但这喜爱却也是发自真心的.

然,虽说自己这身子也不过是十三四少年,但两世的年龄加前来也是奔三数四的人了,张宏自然吃消不了吴婶那关切劲儿.

在吴婶连声的要张宏来日高中状元之时切不可忘了自己的娘这几月里是怎生照顾自己的之后,张宏带着吴婶欣慰的笑脸逃也似的走出了坊间.

道路两旁尽是一片叫卖之声,与自己家那一带贫居陋室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直让张宏连呼惊奇.这原本就完全应该是两个世界.与此地的繁华相比,家中那一带显得太过于寒酸了些.

看了看东边这叫卖的杂货,暗叹着唐代这纯手工艺品的精美,张宏又忍不住捏了捏前边这家所卖之布帛,虽是粗布,但却花色各异,直让张宏眼花缭乱.

一路走来,对于自己现下所身处这唐时,张宏也算是有了进一步的见识.不知该怎样来表达自己现下的心情,张宏连连膛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