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二 餐厅闲话(2 / 2)

“肖朗。”

“什么?”

解席吓了一跳:

“要派肖朗去主持山东基地?他以前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经验么,总是干出来的,多锻炼锻炼也就有了。主要是委员会里有人觉得山东基地前一阶段的工作主要是军事斗争和基础建设,你我去做正好。但现在那边已经初步有了个局面,这方面压力不大了。而接下来是要搞些工业项目,所以把肖朗派过去比较合适。”

“可他那脾气……在自己人中间也就罢了,跑外头去的话……敖萨扬不是更合适么?既能带兵,也能处理政务,而且也在那边待过,各方面情况都熟悉。”

“这个么,听说委员会里倒也商议过,但最终还是定了肖朗。”

庞雨两手一摊,解席很是不满的摇了摇头。双手握拳又松开,显然是在考虑什么,过了好一阵子,毅然道:

“不行,我得去找老太太说道说道。主持山东基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肖朗不适合担当此任。无论如何,作为基地的前任指挥,我在这方面应该是有发言权的庞雨,你和我一起去”

但后者却摇了摇头:

“我不去,建议你也不要去——不会有效果的。”

“为什么?”

解席的声音中已经隐隐有怒气在酝酿,但庞雨并不在意他的情绪,依旧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评论道——就好象在谈论一件不关己的小事。

“敖萨扬比肖朗更适合这项职务,这是明摆着的事。但委员会既然就此专门讨论过,并且依然作出了与我们的认知不相符的决定,说明他们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山东基地本身的问题,还有其它方面。”

“哪方面?总得有个理由吧”

解席愤然道,而庞雨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无奈的苦笑:

“这很明显么——就和我被调回来的原因一个样。”

“……”

沉默了许久,解席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谁。随即四下里东张西望,似乎是想要找点什么来发泄一下。在餐厅里能找啥发泄呢——当然只有食物了。

老解刚才已经吃过不少东西,不过这时候他化愤怒为食欲,又去拿了一个大盘子,见什么夹什么,不一会儿盘子里就高高堆起一座小山。只看得庞雨无奈摇头——夹到盘子里就一定要吃光,这可是他们自己定下的规矩,若带头违反那可丢脸。

不过这时候的老解显然不可能听劝,所以庞雨也不说什么。只见老解一路扫荡到了海货柜台那边——山庄位于海边,提供的食物中自然少不了各种生猛海鲜。其中不乏某些后世很受追捧的时髦货:诸如生蚝,蛤蜊……等等,生鱼片什么的当然更是不在话下。

按理说生切鱼烩本是中原名菜,从唐朝起便很流行的,到了宋朝时更是风行天下,但在这里认识的人似乎不多——餐厅里人很多,但愿意光顾这个餐台的除了一些日本商人和少数几个猎奇者,便没什么人了。解席过去的时候还有一个老儒生模样的人对着那边白花花的鱼片和一只一只摆放好的新鲜生蚝大发感慨:

“唉,茹毛饮血,非人哉,非人哉……果然是化外蛮荒之地啊……”

诸如此类啰嗦了半天,见老解走过来,这老家伙居然还挡在他面前,劝阻他说这东西吃不得,吃了就成野人了……解席瞪了他几眼,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以至于庞雨都有些担心——老解该不会把气撒在无辜路人头上吧?

还好,解席心情虽然不愉快,却还保持了理智,并没有胡乱冲人发火,只是指着生蚝,朝那个热心过度的老头儿说了一声:

“这东西生吃壮阳的。”

然后面自顾自夹菜走人,那老头儿愣了半晌,居然掉过头去也夹了满满一盘子生蚝,然后便偷偷摸摸,颇为猥琐的找个角落捏着鼻子硬塞去了。

这一幕只看得庞雨忍俊不住,但也没忘找来侍者低声吩咐几句。自助餐厅里照例是不提供酒水的,不过他们这些人作为“正宗”短毛老爷,终归享有某些特权的——在提出要求之后,侍者很快便送来一杯烈性酒,解席也不客气,拿过来一饮而尽,又呼哧呼哧把盘子里的东西吃了大半,方才显得松快了一些,又开始向庞雨叽里咕噜的抱怨起来:

“郁闷,真是郁闷哪我们的地盘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可感觉做起事情来却越来越束手束脚,再不像当初那样畅快淋漓了……先前对明帝国的一系列让步,我就不是很赞同的。虽然我也承认老爷子的说法很有道理,可总感觉我们似乎是越来越失去锐气了——刚刚过来的时候多爽那时候也没想这想那的,一座县城说打就打下来了。一百对五千又怎样?照样炸他个人仰马翻……哪个文人酸丁敢啰里罗嗦就大耳刮子抽哪像现在……他的,史可法又怎么样,要我当时在吕宋岛上,照样大耳刮子扇他”

愤愤说了几句,又转到先前的话题上:

“……还有山东这事,我不是对肖朗有成见,也许他过去真能干得不错,可明明有个敖萨扬也在委员会里,比肖朗肯定更适合的,为什么不肯用呢?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这种理由就算在赵立德那边也说不出口吧,居然会影响到委员会的决策?简直是……”

解席说不下去了,恨恨的又向侍者要了一杯酒灌下去,似乎是想把自己灌醉,好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庞雨看着挚友伤心无奈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没办法,任何团体都是如此:一开始起步阶段,没什么可失去的,当然也无所顾忌,什么都敢做。后面有了些底子,自然也就有了顾忌。底子越厚,规模越大,要考虑的东西就越多,行事自然变得保守起来。而从另一方面说,事业初起步时,所有人都只想着要把事业作大作好,自然能把劲往一处使,短时间内也不会想太多。但随着事业越做越大,各种各样念头自然会冒出来,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也会凑过来……这都是人之常情。”

听着这些安慰话语,解席却摇了摇头: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以前在机关里被这种气氛郁闷惨了,所以才下海。到了这边之后原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没想到如今却又隐约感受到这种迹象……唉,难道在明朝也逃不脱这规律吗?”

“这个,就不好说了……”

庞雨耸耸肩,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

几天之后,庞雨听说解席仍然去找了委员会主席宋阿姨,以及委员会的各位成员,向他们阐述了自己关于山东基地主持人的观点。当然他不可能直接说觉得肖朗不行,只说敖萨扬可能更合适些。

而委员会也非常诚恳地听取了他的建议,并再次对此进行了磋商,不过最后的结果并没有改变——鉴于肖朗本身也有比较强烈的这方面意愿,委员会觉得应该尽可能给各位同志锻炼的机会,所以还是让肖朗去。

当然,如果老解自己愿意重新出马,倒是可以另外考虑人选,只是解席这时候当然不可能离开海南岛,于是此事就此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