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孟平提到自己的奶奶,年轻村民气势弱了许多,不过还是很有些不服地说道:“你今天不也是第一次么!?”
张孟平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放屁!老子是大学生,你跟我能比么!?”
虽然这货学的专业跟地质毛线关系都没有,但不妨碍“大学生”这三个在村民心中的分量,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孟平用着笨拙的姿势从一旁的泥滑小道中爬了上去。
李老扎看着连续吃了两个狗吃屎的张孟平,又看了看周围木讷而关切的脸庞,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张干部,我也来帮你拉绳子!”
张孟平没好气地笑骂道:“李老扎,我有那么胖么!?”
紧随其后的两名年轻村民贼眉鼠眼地笑起来:“李老扎这是在担心自家女婿呢!”
张孟平恶狠狠地扭头:“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山体上下顿时一片哄笑……
………………
当云雾中的太阳微微西斜时,两辆帕杰罗来到了施工现场。
看着泥汗满身,干得热火朝天的众人,一名面向很有些威严的中年人赞许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这边进度不错嘛!”
一旁的钟主任顿时凑过来,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领导,由于希望集团一次性把一百二十万(由于物价上涨,追加了二十万)拨到了专项账户上,因此各项工作都准备的很充足,再加上这段时间雨水不多,因此施工难度虽然大,但进度还算不错。”
中年人鼻子里嗯了一声:“希望集团很大方嘛,我听说他们在这边投了不少项目?”
钟主任对答如流:“是的,一家年产能12万吨的竹笋加工厂,一所可容纳400名学生住宿的希望小学,一家天麻育种所+3600亩仿野生天麻种植基地,300亩人工羊肚菌实验基地,外加这一条长度237公里的四级公路;总计投资11个亿,直接带动就业人数……946人。”
饶是早已经知晓了这些项目,中年人的眼皮依旧跳了跳:“我听说……这些项目都是由县扶贫办的一个年轻科员全权负责?”
钟主任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的,这名科员是希望集团和铸投国贸共同指定的项目居间人,所有项目都是他在负责双向沟通。”
看见中年人皱起了眉头,钟主任赶紧补了一句:“这是希望集团林总监和铸投国贸北美大区吕经理的共同决定,当初谈合作的时候,对方说了,这是签订合约的前提条件。”
中年人顿时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顿时熄了一些心思,眉头却皱的更深:“这个年轻科员叫什么?他跟希望集团和铸投国贸之间的关系很好?”
钟主任想了想:“这人叫张孟平,是去年才进来的大学生,能力还不错,就是性格有些……直;”
“至于说到他跟那两家公司的关系嘛……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他跟希望集团的林总监关系还不错。”
中年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位张孟平同志在现场么?”
钟主任正要回答,却听见一阵刺耳的敲盆声。
顺着声音瞧过去,却见一名面容娇俏的少女挑着两大桶米饭来到了山坳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同样挑着食物的妇女。
见到少女把食物放在了树荫下,几大堆正在劳作的村民顿时收到了信号,把手里的活干完后,陆陆续续朝着山坳处走去。
看着村民们捧着土碗狼吞虎咽,中年人有些狐疑地瞟了钟主任一眼:“这是在吃晌午?”
与城里人不同,由于体力消耗大且饭菜油水不足,以前的许多有条件的农村地区是一天吃四顿的,早上六七点的早餐、中午十一点的午饭、下午五六点的晚饭,以及……下午三点左右的晌午。
但是杉树乡向来穷的叮当响,这边的人向来没有吃晌午的习惯——即便是有,那也不具备普遍性。
再加上他分明看见了那白花花的大米饭和貌似颇为丰盛的菜肴,这个与他对杉树乡的认知大相径庭——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工程的伙食顶多就是几大桶没有什么油水的捞面配上几大盆土豆和玉米,能让村民们撑饱肚子就够了,那会这么丰盛?
因此中年人有些怀疑,中间是否存在着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矣的猫腻。
偷偷超支某些费用去收买人心也就罢了,毕竟在这种穷的鸟不拉屎地地方,扶贫办的人干这事委实难以评断是对是错;
但是如果做的太过分,导致路修到一半就没钱了,这可就罪孽深重了——他很怀疑到时候希望集团会不会在一怒之下中止一系列合作。
别以为中年人的顾虑可笑。
要知道,与“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样,农村干农活的人胃口是很大的,而一旦遇到了好菜,长期见不到油星的村民们怎么可能不放开了肚子大吃特吃?
想想看,百来号人,四餐面对着好伙食真要放开吃的话,一天两千块钱都打不住,90天的的工期结束,那就是至少18万元!足足是修路费用的16!
在这个1万元都算得上巨款的现今滇南,那么大的缺口,一个贫困县从去哪儿找补?
听到中年人的发问,钟主任顿时有些麻瓜,他也是第一次来到现场,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
看到钟主任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中年人轻轻哼了一声:“走,过去看看。”
………………
来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中年人闻着身边那混合着土腥味的酸臭,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探头看了看那几桶已经被刮的干干净净的白米饭,以及另外几桶菜,心中不自觉有些不舒服。
呵呵,伙食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