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愣头青(2 / 2)

嘿,“国家公司”的老总都拍板了,他还闹个什么劲儿?新总裁觉得这位张董事长有点儿杞人忧天,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张董事长冷冷地看了看新总裁,显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总裁啊,你这个人组织观念强,遇事儿总是盯着“国家公司”领导,这当然好。可是,秦力要是打另一张牌呢?

另一张牌?人们都有些迷惑不解了。

是啊。现在,国家的法制越来越健全,法律条文越来越多。咱们这边干着,人家拿法律条文盯着你,咱们说不定在哪儿翻船哪!

咱们的合同不也是按照法律签订的吗,它应该受法律保护啊!“茨嫪儿”瞪大了一双眼珠子。

这个法啊,就像是一根牛皮筋儿,能抻长,也能缩短。张董事长像是打过此类官司,费力地打了个比方。

那咱们就等着瞧,我看他秦唐能拿出什么歪招儿来?新总裁还是不服气。

当然,有你们这些朋友大力鼎助,我看不会有问题吧。嘿嘿……喝酒喝酒。张董事长觉得给这些人说话像对牛弹琴,一点趣味儿也没有,就草草结束了自己的话题。

然而,在他面对这些“牛”中,倒是有一头特别精明。那就是“茨嫪儿”。

前几天,他到城去看望法律界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无意中透露给他一个信息:城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正在调查岸江出售的一个案子。当时,他听了没拿它当回事儿。刚才,经张董事长一点拨,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出售是他一手操办的。这其中,有多少违法的事儿,他最清楚。

看了看喝得醉熏熏的新总裁。他感到有些遗憾:这个人,对一些事情的反应是不是太迟钝了?

他想了想,拽起身边的秦志刚,走到了外,嘁嘁喳喳的嘀咕起来。

秋夜的大楼里,背阴处的房间显得更凉了。张晓丽钻到背窝里,还是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法律书。

她的法律专业。已经扔了这么多年;现用现捡确实够难的。

幸亏她在大学读书时的一位教授退休后来到这个法律事务所里当顾问,给了她不少帮助。

办什么内容的案子,就得找这方面的法律条文。你要想推翻这份不合法的合同,先要找合同法。老头儿翻起了一本法律大全手册。

老教授,我在网上找到了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关于查处利用合同进行的违法行为的暂行规定》,适用吗?

当然适用。老头儿翻开了那本“大全”。按照目录找到了那个法律文件。他指着书上说:你看,这第五条:“合同当事人不得采用下列手段侵占、损害国有资产︰(一)通过贿赂签订、履行合同骗取国有资产的;(二)通过合资、合作或者联营合同,无偿或者未经评估低价占有国有资产的;(三)通过合同将国有资产交给集体、外商投资、私营或者个人经营或者占有的;(四)其它利用合同造成国有资产及其收益流失的。”

嗯,这一个法条,我们可以充分运用。张晓丽睁大了眼睛:价值五亿的厂子,五千万就卖掉了。我怀疑,他们之间肯定有行贿受贿问题。

你这五个亿有出处吗?

我可以查。

好吧,记住,拿出的证据一定要有权威性、可信性……

老教授走了。她开始翻腾那些收集来的资料。

工厂财务报表被她找到了。报表上的资产数据是五个亿。

还有,今年夏天,“国家公司”财务门刚刚核定了重化机械厂的资产,认定书上标明的也是五个亿。

那,他们怎么能卖这么低的价钱呢?

想必也是有出处的。

出处在哪儿?

她打开手机,找到了一位在重化机械厂财务处工作的朋友。这位朋友说,在卖厂合同签订之前,“茨嫪儿”在岸江临时找了一家会计事务所。重新对工厂进行了验资。

他们是不是把资产估低了?

这种事儿啊,老百姓的说法可多了。你问一问头头儿们吧!

对方撂了电话。

嗯,看来,是这家会计事务所有意低估了国家资产。这种事,怎么处理呢?她又翻腾起了那本法律大全,总算找到了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会计师事务所为出具虚假验资证明的处理意见:“即使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虚假验资证明无特别注明,给委托人、其它利害关系人造成损失的。根据《注册会计师法》第四十二条的规定,亦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这就是说,这家会计事务所要承担低估分资产的赔偿。张晓丽看到这儿,高兴极了。她记住了,这是1994年最高人民法院对四川境内类似案件的批复函。这与岸江的情况多么相似啊。

嗯。我就死死咬住你这个败家的会计事务所,顺藤摸瓜,问题就会搞清了。

当当当,当当当……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谁?张晓丽忙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这个时候,她真不想谁来打扰她。

是我,晓丽……

老教授?!这么晚,他回来干什么?

你方便吗?门外问。

呃,教授,你有事儿吗?

这个生活十分严谨的女孩儿,除了对秦唐那么开放,对别的男人,包括自己尊重的男人,总是怀了一颗警戒之心。

有个重要的事儿,我要告诉你。老教授坚持不走:实在不方便,明天、明天说也行……

那……请稍稍等一下。

对不起,晓丽,这么晚还来打扰你。

老教授像是喝了点儿酒,脸色红红的,说话时稍微显出了一些随意。

老教授,有事你就说吧!张晓丽为老教授端上一杯开水:五个亿资产的依据我找到了。会计事务所重新验资的事儿我也查清了。还有……

晓丽啊!老教授冲她摆了摆手,好象是不愿意听她讲下去:我看啊,打赢这场官司,已经不成问题了!

这么乐观!张晓丽心里暗暗惊讶。

晓丽啊,恕我直言。你与小宝……你那个宝宝,关系非同一般吧?

我们是知心朋友!

知心……好!那,你这位知心朋友现在正想什么。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打败秦志刚,收回“重机”厂啊!

哈哈哈……老教授突如其来一阵大笑,把张晓丽弄得懵头转向。

姑娘啊,你要知道。收回“重机”厂并不是秦唐的终极目标……

你是说?他在想……

晓丽啊,已经加入wto了。今后,秦唐面对的不再是秦志刚他们这样的人,而是大洋彼岸的竞争者。嗯,最近我在想,秦志刚利用行贿的手段侵吞国有资产固然不对,但是,像“重机”这样的,到了他个人的手中兴许能活起来哪。

老教授。你怎么这么说?你赞成秦志刚……

no,no,我只是讲一个道理:如果不改变现行的管理体制,即使把“重机”厂收回来,也难以活下去。

那,怎么办?还要卖……卖给别人?

不,卖不是唯一的办法。

老教授,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聪明的孩子,你非逼我说出来?

老教授。有话不妨直说。

我听说,有家美国公司要与“公司”合资,你为什么总是阻拦?

哼!原来是这件事。红叶一下子噘起了嘴。

能告诉我原因吗?

老教授,我劝你别过问这件事儿。这事儿与你无关。

唉,傻孩子,这事儿与我有关。他们的考察团里有我的一位老同学……

老教授怀着一腔遗憾走了。张晓丽却闷闷地坐在了床铺边。别有一番痛苦在心头。

她觉得自己刚才对这位恩师不够尊重,可是,她又不能不这样做。因为,她是个有个性、有主见的女人。

与那家美国公司的合资问题,是退二线的总裁和“茨妃”一伙人在幕后运作的。这些个见风使舵的老滑头们。在收回“重机”的战斗中躲避起来,让她和秦唐冲锋陷阵,自己却坐取渔利,真是不知人间还有羞耻二字。

然而,让她担心的是这个傻秦唐,明知是圈套儿却还是要往里面跳。

她不知道,这个“茨妃”,不知用了什么魔术,一下子改变了自己在秦唐心中的形象,从可恶变成了可爱。

不行不行!秦唐一跟她提这件事儿。她就表示一百个反对。

宝宝啊。你想一想,她们要是成心帮你,现在就可以出来与新总裁那伙人斗争啊!我们在“抗日”,她们却躲藏在峨眉山上等待摘桃子!

晓丽,这件事儿啊,咱们得往长远里看……

不听不听!张晓丽挺了挺胸,一拳头朝着秦唐打过去,随后倒在床上大哭起来。

秦唐先是对她的行为感到吃惊,随即也就释然了。

告诉你秦唐,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们的事儿!

晓丽,不要乱猜忌嘛。我这是与你商量哪!

不行不行。

那一天,她第一次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的那种无助无奈的可怜的神情。他讪讪地立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副说不出的尴尬的样子。

如果是“茨妃”,会与他这样大吵大闹吗?她自己想入非非:“茨妃”到底与男人同居过,懂得怎么样取悦对方;自己为什么就不像她那样温柔,那样成熟,那样善解人意,那样哄着秦唐转哪!

这是她与他第一次吵架,他是原谅她的。如果长此下去,成了习惯,那可不得了。

今天,老教授竟也为这件事来说情了。

她的自尊心与对秦唐无法割舍的爱痛苦地搅在了一起。在这场苦痛里,她分不清哪儿对了,哪儿错了。也许自己全错了。可是,即使那样,她也不允许秦唐与那种女人再发生任何联系。

就是因为与这个女人有染,退二线的总裁在老婆死后被儿女们赶出了家,现在正像丧家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呢。对这种人,还有什么可信任的!

哗哗哗……手机铃声响了,屏幕上显示出了秦唐的电话号码。

“你死哪儿去了?几天也找不到你?”她打开电话,大骂了一声,然后伏在床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晓丽,公司出了大事了。”秦唐一惊一乍的,把个张晓丽吓得够呛。

“宝宝。公司……出了什么大事?”

“化工一厂的尹厂长,让人家杀了!”秦唐告诉她。

“尹厂长让人给杀了?”张晓丽一惊,“谁干的?”

“这个凶手……你认识。”

“我认识?谁?”张晓丽吃了一惊。

“就是你的邻居,叫朱一刀的那个恶小伙子。”

“朱一刀?”张晓丽一下子想起来了,“他在矿上工作啊,他与尹厂长。有什么深仇大恨?”

“呵呵,是为报销医药费的事儿。”秦唐慢慢给她说起来:“化工一厂,有个老行政科长,让尹厂长给下岗了。他上了一股火,得了脑出血,发生了三万元医药费;厂长先前答应给报销,后来又变卦了……为这,老科长的女儿上门求他,他就乘人之危。让这个女儿陪他去;人家陪他去了;估计两个人是那个了……结果,这个女儿找尹厂长谈报销医药费的事儿,这个尹厂长不认帐。这个女儿回家对丈夫说了,丈夫爱不了这种屈辱,就去工厂找尹厂长理论;三说两说动了刀子,让他归了西。唉唉,这几天,公安局的人连我都列入调查对象了。”

“这事儿……怎么会与你扯上关系?”张晓丽觉得qiguài了。

“这不……‘fs06’在化工一厂试车失败的事儿传出来了吗?新总裁怀疑我报复这个尹厂长。是我指使凶手干的……”

“简直是岂有此理!”张晓丽愤怒地骂了一声,接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儿。自言自语道:“我说呢,怪不得荷花前些日子找我说,她丈夫要与她闹离婚……看来,朱一刀动手之前,是怕妻子受自己连累,才不得已而为之呀!”

“晓丽。你说什么……”秦唐听了他的话,没有明白。

“嗯,宝宝,这事儿。你立刻向公安局声明:此事与你无关!如果他们还不放过你,由我这个律师出面应付他们。”

“晓丽。你别出面了。”秦唐竟阻止了她。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婆婆妈妈的;你知道吗?公安局调查你,一定是新总裁的主意,他要借这个事儿把水搅浑;破坏咱们的计划。你快到我这儿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不行啊,晓丽;公安局限制了我的行动自由。我现在不是自由身了。”秦唐无奈地告诉她。

“你不自由,我自由。明天我去找岸江公安局。”张晓丽决心要介入这件事情了。她相信自己有能力恢复秦唐的自由,因为,对于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她心里已经有了数了。

张晓丽回家看望爸爸妈妈的那个晚上,吃饭后正在自己的屋子里上网,邻居荷花来了。荷花是张晓丽童年的玩伴儿,也是一起长大的同学。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爸爸妈妈的屋子里风刚刚闭了灯,荷花是慢慢敲开她的门的。张晓丽没想到敲门的是荷花。

荷花,是你?

晓丽,我没打扰你吧!荷花一脸凄惶的样子。

没打扰没打扰。我上网玩儿呢。

荷花进来了,坐到了她屋子里的破沙发上。这张沙发还是当年搬家时做的,荷花的丈夫朱一刀当时还出了不少力,坐了十几年已经坐烂了好几处地方,早就该扔掉了。张晓丽瞅着沙发上的荷花,她就跟她这个年龄里所有的下岗女工yiyàng,穿戴的普普通通,头发有些凌乱,脸上飘浮着几抹凄然。张晓丽就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荷花?”

“朱一刀要跟我离婚。”荷花开门见山地说。

“我爸爸妈妈告诉我了,我今天下午看见他还劝了他。”

“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下岗后,我老老实实在家里给他做饭吃,也没说过伤他自尊的话但是他他他一定要跟我离婚。”荷花一脸哭腔说着,脸上的表情就有十二分的可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