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里里外外(2 / 2)

甲申天变 短头发 0 字 2021-10-04

辫子兵也真是发了狂,忘却了生死,不要命的往上爬,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聚集起百十号之众,迅速拓展开来,在城头开辟出一大块地盘。</p>

“堵住,给我堵住,”卢九德披头散发形同恶鬼,一脸是血的高声尖叫。</p>

“赶鞑子下去……”杨廷麟抽出腰刀高喊,回首处,身后已经没有几个人了。</p>

“完了,南都不保。”</p>

就在这个当口,一道火一般红艳的身影大吼一声,纵身跃上:“狗鞑子,让你们知道施爷爷的厉害……”</p>

身后几十名同样身穿无袖红衣的汉子紧紧跟上,各挺武器奋勇扑上,和辫子兵战成一团。</p>

杨廷麟这才看清楚,这些人身上的无袖红衣竟然是大明朝的囚服。</p>

这些人是刚刚才从监牢狱中提出来的囚犯。</p>

为首的汉子身材魁梧,面上络腮短须几乎遮了半张脸,恶眉恶眼的大叫着。手里是一柄只有两尺三寸的小片刀,舞动起来如毒蛇一般,瞬间就刺进辫子兵的胸膛。</p>

紧接着又是几十名身穿衙服的快捕加入,和这些囚犯并肩作战,共御强敌。(快捕也可以简单的理解成捕快,其实还是有很大的不同。要是把通常意义的捕快比喻成警察的话,那快捕就算是和飞虎队差不多的角色了。再想的模糊直白一点,可以直接理解成武警——作者按)</p>

大战一直在继续,但这个缺口处的肉搏无疑最为血腥惨烈。</p>

姓施的囚犯身形虽极是高大,却不倚仗力量的优势,手中小片儿刀糅合了峨嵋刺和透骨锥的招数,重削刺而少劈砍,和满洲辫子兵的重头大刀完全是就两个极端。</p>

重头刀刚猛无匹,力道浑厚,大开大合间完全就是兵家战法。而小片儿刀则完全是穿插闪避,走灵动的路子,把江湖绿林中的招数展现的淋漓尽致。</p>

在这种两军混战之中,江湖殴打拼命的路数根本就不适合阵前厮杀,尤其是鞑子的辫子兵很注重配合默契,进退之间依足了军阵路数,占据压倒性的优势。</p>

冲上来的几十个红衣囚犯眨眼之间就死伤过半,那姓施的囚犯也不讲究什么团体配合,完全是依靠武艺的精湛,已突入辫子兵阵中十几步。</p>

闪转腾挪之间接连伤了几个辫子兵,手中小片儿刀把灵动发挥到了极致,根本就不和鞑子的重头刀做任何的招架迎击,而是在间不容发之际行险弄巧……</p>

杨廷麟趁机招呼二十余名士卒过来堵截,攻上城头的鞑子兵一时间也施展不开。</p>

城下战鼓催的更急,疯狂呐喊的辫子兵正连绵不绝的攀援而上……</p>

缺口处聚集的清军越来越多,红衣囚徒深陷阵中已难以脱身。身前身后俱是呼啸而下的重头大刀,若不是仗着灵巧诡异的身法,红衣囚徒早已横尸当场。</p>

“施义速退。”大喊声中,一身穿衙服的快捕头目杀入阵中,和叫做施义的红衣囚服背对背的并肩作战。</p>

一快捕,一囚徒,正浴血并肩。</p>

这施义乃是草莽巨寇,仗着一身精湛武艺四下寻人比试,更造无数杀孽,光是南都城中就有三条命案。</p>

侠以武犯禁,朝廷自然是容不下这种整天提着刀子和人生死对决的游侠儿,数次缉捕,终于在今春将其擒获。</p>

那把不起眼的小片儿刀已淫浸了施义十几年的苦练,又是家传的功夫,当真是鲜有敌手,就是在擒获此人的过程中,也有数名官家快捕殒命当场。</p>

下狱之后,此等悍匪自然受到快捕们的重点“照顾”,重刑苦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施义自然对这些快捕恨之入骨,虽是背靠背的同力御敌,依旧是满口喝骂:“施家爷爷的刀法天下无双,用不到你这官府的鹰犬来虚情假意的帮忙……”</p>

“放屁,你倚仗武艺高强身背数条人命,我等官差捕你也是依足了国法律条。”快捕头目大声道:“若你真是天下无敌,就把鞑子都赶下去,到时候我这官府的鹰犬认你做祖宗。鞑子人多,赶紧跟着我退下去……”</p>

鞑子兵越来越多,二人已是险象环生,数次都是在生死之间游走,好不容易杀出战团,那快捕头目身子一歪,斜斜的靠在囚徒施义的身上。</p>

“你这官府的鹰犬,装什么孬……”这个时候,施义才发现快捕前胸已是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是在什么竟然受了如此重重一创。</p>

“哼,你这官府鹰犬武艺就是差劲,连鞑子的刀子也躲不过,就是抓了老子也是倚仗人多而已,老子从来就没有服过你们……”鞑子的重头刀虽是刚猛绝伦,终究是失了灵动之气。</p>

“不是我躲闪不过,当时我若躲闪,你后背早中家伙了……”快捕头目艰难的喘息着:“你这么好的武艺,当思为国杀敌,整日寻人比武又有什么意思?”</p>

“你救我一回,我心中感激的很。可我施家刀法天下第一,总是要让世间人知道我施家的无双武艺……”</p>

“当年的施家刀法曾格创秦桧,天下人谁不敬仰?施家祖宗何等忠烈,怎么就生出你这等的不肖子孙,目光如此短浅。如今施公已成护土神灵,你如此作为,岂不是愧对你手中这柄刀?岂不是愧对你的施家刀法……”</p>

当年施义的先祖施全施公为了于岳武穆报仇,就是以施家刀法在闹市中行刺秦桧,虽舍身成神,却也轰传天下,成世间习武之人的偶像楷模。</p>

快捕头目已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眼看已是不活:“经此一战,你施家刀法必名扬天下,为国杀敌与街头殴斗,孰轻孰重,你还不悟么?莫再羞辱施家祖宗,莫再羞辱你的施家刀法了……”</p>

囚徒施义看着手中小片儿刀,沉思不语。</p>

“速去杀敌,我在此看你施家刀法的无双技艺……”快捕头目剧烈喘息几下,猛然咳出几口鲜血,脑袋一歪,已然死在城头。</p>

囚徒施义猛然昂首,顿时领悟了施家刀法的真谛,上前几步震天价的大吼一声:“爷爷乃是施全子孙,乃是岳家军苗裔,女真后辈,爷爷到了——”</p>

一个缉捕巨寇的快捕身死,一个巨寇如获新生。</p>

施义从来也没有感觉到手中的小片儿刀竟有如此的泰山之重,仿佛穿越了几百年的时光,带着朱仙镇的慷慨,带着众安桥上那万众瞩目的当街一刺……</p>

“施家刀法,天下无双!”</p>

城防缺口被撕的越来越大,攻上来的满洲兵已经站稳脚跟,后面的战鼓催的如同癫狂一般急促……</p>

“后撤,后撤到子墙,”杨廷麟挥舞着腰刀厉声呼喊:“到子墙之后继续抵抗,赴死军五万精锐转眼及至,咱们只要带抵挡一个时辰……”</p>

清军正在逐步占领城墙,城防被撕破,南都失守,这已成为铁一般的事实。</p>

即使退到子墙之后,也不过是暂时延缓迟滞敌人的前进速度而已。可以想象的到,杨廷麟等人还会组织空前惨烈的街头巷战。</p>

只要城墙被攻破,就等于是防守一方的全面失败。巷战虽然惨烈,终究是无法挽回大局,只能算是防守者不甘屈服的困兽之斗而已。</p>

什么五万赴死军,什么再有一个时辰,只不过是激励人心的空话而已。</p>

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凭空画出的一张大饼,也是众人不肯放弃抵抗的希望所在。</p>

外面还有赴死军,只要继续抵抗下去,或许会等到赴死军的雷霆一击。到那个时候,就是扭转乾坤的大逆转。</p>

若是等不到赴死军,什么样的巷战也收拾不起这个残局,愈是惨烈的战斗愈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p>

城内御道之东。</p>

钱府。</p>

钱谦益钱老大人如热锅中的蚂蚁一般来回疾走,不时的询问府中下人:“怎么样了?前方打的如何?是不是守住了?”</p>

刚从北门打探回来的下人一脖子汗水,惊的脸色都是蜡黄,带着哭腔说出一个足以让钱老大人崩溃的消息:“城墙已经失守,卢、杨两位大人带着残兵退守子墙……”</p>

钱谦益钱老大人一下子就被这个噩耗打击的瘫软在地,忽然就嚎啕大哭起来:“完了,全都完了,我……呜呜……我早说过是打不过清军的,不如纳款请和,那些好战的无人偏偏就是不听,圣上也听不进我老成谋国的意见……这下可好,辫子兵打进来了,打进来了呀……这可怎么是好?我清清白白一辈子,受圣人教诲,书忠义文章,总不能叫我投降清人的吧?”</p>

清兵破城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心头沉重,大伙儿都是低头不语,府中的下人们已经开始藏匿财物,还有许多人在等着钱谦益钱老大人的最后决断。</p>

只要钱老大人口中吐出一个降字,大伙儿立刻就准备投降清军。</p>

反正那么多当兵的也守不住,老大人要是投降的话,做下人还有什么好说?只能跟着投降罢了。</p>

“我也是江南士林的领袖人物,怎么好去投降清人,你们说说,我不好投降的吧?”钱谦益的从来就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就是颌下的胡须也每日梳理几次,都是蘸着水梳的,连一根儿乱的也没有。今天再也没有了梳理胡须的心思,来来回回的捋,把整整齐齐的胡须捋的成了破扫帚,还在追着那些下人询问:“你们说呀,我不好投降清人的吧?虽然这大明也没有留下什么好念想,可我总是要做忠臣的,你们说是不是?我是真的不好投降的吧?”</p>

钱谦益是多么希望这些下人说出一句“可降”的话来,这样也好保全几十年积攒下来的清名。就算是投降了,我钱谦益也是被下人们逼着投降的,不象那些主动请降的无耻之徒一般忘记了圣人教诲,忘记了胸中忠义……</p>

可这个当口,谁敢替他钱老大人做这个主?</p>

就算投降了清人可保一时平安,赴死军锄奸团的厉害还有谁是不知道的?就在昨天晚上,这条街上的十来户富贵官家就被赴死军斩尽杀绝,据说就是因为有了投降的举动。</p>

千把口子人,眨巴眼儿的工夫就杀的鸡犬不留,到现在那股子血腥的味道依然浓重,浓重的叫人喘不过气来,谁还敢说投降这俩字儿?</p>

“老爷乃是江南士林领袖人物,身负清流之望,自然是不会投降建州奴的。”</p>

妾室柳如是款款而出,身穿素衣白裙,更显体态婀娜容貌风流,言语清丽的说道:“当此国破之际,如老爷这般大明的忠臣才士,当以身殉国,也好留下身后清名为后世学子敬仰。若是投靠了鞑子,或能保一时苟全,终究难逃斑斑史书如铁史笔。”</p>

娇娇怯怯的柳如是都这么说,钱谦益真是感到绝望了:“你……你是说叫我死……让我殉国?”</p>

“奴正是此意。”柳如是坚定的说道:“老爷生为明臣,死亦当做明鬼,也不枉老爷口传身授的忠义二字。”</p>

“可是……”钱谦益吞吞吐吐的犹豫不决,小声说道:“这死一字说来容易,如何能够轻提?”</p>

“老爷若不想死,唯有投敌叛国做满洲人的奴才。可即便如此,老爷以为能够躲的过锄奸团的绝命追杀?不过是早死片刻而已,又有什么舍不得的?”柳如是面色依旧神态如常的侃侃而谈:“奴最敬的就是老爷口中所言之忠义二字,这么些年来,老爷不也是时常提起岳武穆的精忠文丞相的忠烈?”</p>

“老爷身为文人,既做不了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的精忠武穆,何不效仿当年的文丞相?纵是千年之后亦为雄烈之鬼。”柳如是低声吟唱起文天祥的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p>

或许是惧怕锄奸团的亡命追杀,或许是受先烈的影响,钱谦益终于放弃了投敌的念头,可还是鼓不起殉国的勇气:“死……千古艰难之举呀,叫我如何死得?”</p>

“妾身已为老爷准备妥当。”说话间,柳如是取出利刃、白绫、毒药各一,深情款款的说道:“妾身本是风尘中人,蒙老爷不弃收为内室,此恩此德铭感五内三生,无论老爷用哪种法子殉国,妾身当效之,以共赴黄泉为侣。”</p>

把利刃拿起又放下,终于不敢用这么暴戾的手段自杀:“这个不行,你也知道我怕疼的,就是杀鸡都不敢看,怎么好见血光?”</p>

再拿起丈二白绫,举头看看房梁:“这个也不行,自古白绫为罪臣取死之道,我一腔忠烈,怎能用这个侮身后清名的物件儿?我要是悬梁自尽,后世无知之辈还以为我是犯了王法被朝廷处死的呢,到时候忠烈之名留不住反而会留下恶名,不妥不妥……”</p>

面对如此场景,柳如是反而是盈盈一笑,素手取过白底儿青花的小瓷瓶子:“既如此,老爷便用这毒丸吧,瓶子毒丸分量足够取老爷与妾身性命,也好与老爷共赴黄泉?”</p>

拿着装了毒丸的小瓶子端详了半天,钱谦益几乎要哭出来:“你这毒药是从哪里弄的?”</p>

“是妾身要街口的郎中所配,据他说是奇毒无比,食者必死……”</p>

“那个野郎中的话怎么能信?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敢用乡野郎中的方子?服用之后万一不死,却也难活,不死不活的不是受罪还是什么?”钱谦益好似受了什么侮辱一般:“咱们要以身殉国,是前所未见的壮举,就算是服毒自尽也要用宫中御医所配的毒药,这才合乎身份,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宫里索要毒药。等我回来再一起……”</p>

这都到了什么时候?鞑子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杀进来,哪里还有闲功夫去宫里找什么御医,还配哪门子的御用毒药?</p>

柳如是心里清楚的很,知道钱谦益是不想死的,可为了成全他的声名,免得他成为千古罪人,这才一力促成钱谦益以身殉国。</p>

眼看着钱老大人要进宫去取药,赶紧一把拽住,柔声说道:“既是老爷信不过那郎中的毒丸,咱们不用就是……”</p>

“不用最好,不用最好……”钱谦益如释重负。</p>

“后庭湖水清冽景色宜人,其间种种景致又是老爷亲手布置,不如投湖。如此殉国,也算是一桩美谈……”</p>

再不由钱谦益钱老大人分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柳如是拖着钱谦益就往后院……</p>

看着一池清澈的湖水,钱谦益真的想哭。</p>

他也十分想做文天祥那样的大英雄,可骨子里却没有英雄的气概,怕死的紧了,还拿不出慷慨赴死的勇气,小心翼翼的试了试水温,赶紧退出好几步远:“不行不行,这可不行,这水太冷了,让我这金贵的身子怎么下的去?不如等到明天日烈之时,湖水温了,再……”</p>

柳如是看着钱谦益,看着这个士林领袖,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一般。</p>

身负天下清流之望,满口忠义道德圣人教诲,也不过是如此这般的嘴脸。</p>

柳如是微微蹲身福了一福:“奴谢过大人当年不弃之恩,这便去了,是生是死大人好自思量吧……”</p>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柳如是纵身投湖,一身素衣如绽放的白莲一般在清冽的湖水中沉浮起落……</p>

过了好半晌子,钱谦益才反应过来,却没有跟着柳如是的脚步跳下湖水之中,而是四下高喊:“救命呐,快来人呐,夫人落水了,夫人落水了……”</p>

……</p>

西街。</p>

西街一带素来就是穷苦人家较多,尤其是后街的十来条巷子,几乎是清一色的小民。其中要是出个开字号做买卖的,哪怕是走街串巷的卖花粉针线,也算是顶了不起的人物了。</p>

这样的人家,要是能吃上几回大肉,恶狠狠的喝醉几回,就当是过大年了。</p>

当陈二疤瘌出现在三秃子夫妇面前的时候,要不是那一声熟的不能再熟的“三哥,三嫂”,还真的不敢认了。</p>

可不是不敢认么,谁不知道陈二这个大青皮大无赖,整天歪着膀子斜着胯,就没有几分人样子。忽然之间换上一身土黄色的军装,尤其是那道通体的红线,红的那叫一个艳丽,红的那叫一个耀眼,手里还捏着柄雪亮的叉子。</p>

谁不知道这身行头是赴死军的招牌,哪敢和宁城中出了名的大泼皮陈二想在一起。</p>

可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陈二,绝对不会有错。</p>

不光是身上的衣服换了,人也好像是换了一样,昂首挺胸那叫一个精神,腰板儿直的象是标了墨线儿一样。</p>

“真的是陈二兄弟?”</p>

“三嫂?可不是我,还能是哪个?昨天夜里我还和三哥一起喝酒的呢。”陈二疤瘌得意洋洋的说着,侧身进了这个熟悉的家门儿:“我当赴死军了,刚立了点儿小功小劳,趁着机会给官长请了一小会儿的假,过来看看三哥三嫂。”</p>

“好兄弟,好精神。”三秃子不住口的夸赞着:“你入了赴死军,是走上了正道,以后多立战功,少不得要光宗耀祖,就是封妻荫子也说不定呢。对了,你还没有老婆,可入了赴死军找个老婆还不简单……”</p>

这人还是这个人,可一入了赴死军,人们的目光也就变了,崇敬之中带着敬仰,光是这种感觉就让陈二象是灌了一斤老白干一样,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老子也算是成正果了,大伙儿看我的眼光都变了呢,哈哈,以后老子也混出样子给大伙儿看看。</p>

其实陈二也很喜欢听别人这么夸他,可现在时间不多,实在不敢耽搁,匆忙把二秃子夫妇拉进屋中:“三哥,三嫂,如今我也算是走上了正道,也不劳你们总是为**心了。咱们非亲非故的,对我这么好,我还能不知道?前些时候兄弟我身上很少有几个铜板,时常的过来噌吃噌喝,想必二嫂也厌烦的很……”</p>

“说的是什么屁话?”三秃子虽然也惧内的厉害,可在陈二面前还是装出一幅男子汉大丈夫的英雄气概:“咱们兄弟这是投缘,你嫂子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说三道四?你再放这样的臭屁,我就真要撵你了……”</p>

“嘿嘿,三哥三嫂对我……没的说,我心里都装着呢,也没啥好报答的……”说话间,陈二从衣中翻腾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物件儿,一股脑倒在炕桌上:“这些算是我回报昨晚的那顿酒……”</p>

四五个大元宝,都闪耀着诱人的银光,还有几串珍珠链子,一对翡翠的手镯和一柄玉如意。</p>

穷苦人家哪里见过这个?登时眼珠子都直了。</p>

三秃子夫妇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足足愣怔了有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明白过来,赶紧掀起炕单子把这些金银玉器遮盖起来:“我的兄弟,你这是做下什么事情?怎弄了这么多之前的宝贝?要是官府追究起来……”</p>

“官府?”陈二一愣,旋即明白是对方把这些东西当成贼赃了,哈哈大笑道:“这是赴死军赏下来的,是我陈二拿命搏回来的,什么样的官府敢管赴死军的事情?哈哈,哥哥嫂子放心的收起就是,这东西上面虽然带着血,可还算是正经来路。你们就可着劲的花去吧……”</p>

“他二叔,这是你拿命换回来的富贵,我们家怎好拿……”</p>

“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咱们东西还分什么你我,哈哈”陈二小声说道:“多亏了昨夜三哥给我的那几个钱,要不然兄弟我也没有今天。”</p>

三秃子也是豁达之人,笑道:“也好,就收了吧,至于是什么来路就不必问了,反正不是贼赃就好。有了功夫换成铜钱,咱们也阔绰一回。”</p>

“他二叔,我听说城墙那边好像打的不好,鞑子都攻上去了,你们赴死军……”三嫂子小声询问。</p>

“打的不好?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们赴死军没有上去。”不管别人怎么看,陈二这个大地痞是真的把自己融入赴死军之中了,并且把赴死军当成是天下无敌的存在:“我们这就要过去了,只要我们赴死军出手,来多少鞑子也是白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