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苑街。
顾名思义,是专为曲苑演出开辟的街道。
整整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尽是来自天南地北各个地区的优秀曲苑戏班。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唱戏声远远传来。
午夜子时时分。
白信准时来到曲苑街,花了点时间,很快找到梨园阁。
进入甲字号包厢。
包厢里空空的,没有半个人影。
正对大门的桌子上,孤零零的放着一封信。
白信看到信封的瞬间,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闪身过去。
迅疾的抓住信封,撕开查看。
刹那间。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想也不想的把信塞进怀里,运足轻功投向窗户。
砰!
窗户破碎的同时,身后的门窗被人撞坏,一道身影迅疾的闯进房间。
幸而白信已经抢先一步撞破窗户,朝外面掠去。
来人暗骂一声,连忙追上去。
白信将身法催动到极致,全不理会身后之人的动静,只瞅准了一个方向,卯足了劲飞掠。
两边的风景飞速倒退。
白信在数个呼吸间,就穿过数条大街,前方被一条十数丈宽的大河阻隔。
心知以自己的轻功造诣,还没办法做到一口气掠过河去,白信方向一转,掠到就近一条横跨河面的石桥,通往河对岸。
忽然,前方的桥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白衣短发的头陀。
他立在桥正中央,背对着白信,整个人的气息若有若无,看似是浑不在意身后之人,可其实早有一股隐隐的气机锁定了白信。
白信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凝重,拔出长剑,瞬间进入那股奇特的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白施主,你枉杀许多无辜生灵,还不知悔改么?!”
这名头陀缓缓转过身来,语气不疾不徐,气息淡然平和,但却有股降服人心的莫名力量直入白信心头,压迫他的精神意志。
白信灵台清明,禅法境界护持精神意志,一时之间居然丝毫不受这股力量的影响。
他细细打量这个头陀。
转过身来后,头陀的容貌映射到白信眼中。
这人竟是缺了左耳,只右耳较一般人长,自眉侧上起直至下颌,竟如佛耳,他容貌甚是瞿然,保养极好,明亮有神的双眼,比绝大多数的少年人都要清澈湛亮,仿佛一面镜子般映照出白信的身影。
他左手托钵,右手持方便铲,左右分步,平肩而立,在转动身影的过程里,他的动作精炼,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似乎每一个动作都经历过千锤百炼,没有一个破绽。
以岱宗如何收集着对方所有讯息加以分析的白信,神情越发凝重,毫无疑问,这人是自己出道以来面对的最强的敌人!
他知道,这人已经完全掌控“心与气合”的奥秘,精神意志与真气无比契合,一举一动皆符合武道之理,动静之间全部蕴藏和谐相间的感觉。
毫无疑问。
——宗师!
这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宗师!!
他深呼吸一口气,强行清除心底的震撼,将自己精气神意全数提升,令他稍稍感觉欣慰的是,头陀并未有明显的杀意外露。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无法感知宗师的情绪变化。
白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毕竟对方是宗师,要杀他轻而易举。
他长吸了一口气,道:“大师是‘千里神捕’单耳神僧?”
“正是贫僧。”
单耳神僧微微颔首,说道:“你要是束手就擒,贫僧可保你一条性命;你要是负隅顽抗,贫僧就只能施以重手,铁面无情了。”
白信转动了下眼珠,道:“要我束手就擒,可以,但是请大师告诉我,你以何方势力的身份抓我?”
“何种身份有什么不同。贫僧的来意,只是要抓你归案罢了。”单耳神僧轻哂笑道。
白信又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大师既然是佛门中人,想必也是有慈悲心的,何不高抬贵手,行行好事,就放了我一马?”
单耳神僧笑道:“贫僧虽然入过佛门,却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也没有舍身救人的觉悟,贫僧的追求就只是一辈子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做好事也仅止于在能力范围之内,无伤大雅地帮一帮人,至重要的是不可误了自己,树立大敌。那样,也算帮了人,也不妨碍自己,这种好事我会做。现在放了你,我岂不是得要得罪许多不能得罪的人?这样的事我决不干!”
白信恍然道:“原来大师的慈悲心如此狭窄,看人下菜碟,如此行事,岂不是白念了许多佛经,白入了佛门一遭?执佛家三宝,却不行佛事,你注定死后要到地狱里走一遭了!”
单耳神僧哈哈笑道:“听你言语也是个懂佛的,可不想想法居然单纯天真。这世上哪来的地狱,人死如灯灭,生前事尚且把握不住,哪管许多身后事。反正我不干大事,也不图清誉,你怎么说我都可以,我只求办好公事、善己身!少年人你不用白费口舌,乖乖的跟我走吧。”
说完这话,单耳神僧就欲动手。
白信全神紧绷,严阵以待。
就在此时——
忽听一人朗声道:“大师口中的公事,难道就是帮着奸相残害忠良么?”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已插在白信与单耳神僧之间,背负双手,挡在白信前面。
单耳神僧看清来人长相,顿时瞳孔收缩:
“是你。”
“是我。”
“你居然还敢来京城?!”
“我为何不敢来京城?!”
一问一答。
问的简洁,答得直接。
看到来人出现,白信顿时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