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被邀请而来的高手陆陆续续的进入包厢。
各自挑选了中意的位置坐好。
白信看似在和元空和尚对饮,实则是暗暗打量这些高手,耳中聆听元空和尚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对他们做着介绍,一时只觉大开眼界。
继武林五条龙联袂入席之后,又有好几位一流高手到来,有白道的知名大侠,也有黑道上名声不错的高手,还有一个白发苍苍,手持拐杖,年纪颇大的老婆婆。
这些人中最吸引白信注意的有三人。
一个是身躯挺拔如剑,背负两柄长剑的青年道士,气息凌厉锋锐,锋芒毕露,显然是将剑术练到了极高深的境界,单是看他一眼,就感觉是被某种强烈的侵蚀性的气息逼蛰的双眼生痛。
在白信感觉中,此人的气机沉淀不如耿良辰,可锋芒之气却极其惊人,这种类型的对手颇有点类似极其少见的专精剑术境界修行的剑痴,一剑在手,所向无敌。
第二人是在刑部和六扇门都有挂职的“三绝神捕”之一“神捕”柳激烟。
这位神捕年仅三十余岁,手拿一杆小烟杆,看起来其貌不扬,可却是五湖九州、黑白两道、十二大派都十分尊崇的人物,不但才智高,武功亦是高绝,据说从没人能在他这根烟杆下走过二十回合。
白信会特别注意他,是因为这位神捕一举一动自然和谐,处处透着破绽,但却处处透着玄妙,分明是白信曾在张三爸和单耳神僧身上看到过的奇特韵味,也即是说,这一位是真真正正的宗师!
单单只是这点,就足够白信予以重视了。
最后一人,也是一位道士。
这一位给白信的感觉又有不同,他脸皮白净,气质超脱,一根拂尘搭在左臂臂弯间,一步一步走来,宛如一朵白云在空中漂浮,轻灵脱俗,不滞于物。
这人的气机飘渺,聚散随意,以白信的精神修为也无法准确锁定他的气机,只感觉他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无可无可不在分化聚合,前一秒的他与后一秒他简直判若两人。
这样的高手先不说具体的实力如何,但诡异惊奇之处,只怕比宗师还要惊人!
宴席上的座位除了主座和下方陪坐的一个位置,其他位置已经坐满。
且入座的个个都是高手。
因为做东请客人是当今太子,在座的高手尽管都是一方豪杰,可也不免有些拘谨,全都无心与结识之人闲聊,坐在位置不上,默不作声。
那有意无意间泄露出来的气息,彼此之间纠缠碰撞,一时之间,竟令空气显得极为凝重,正喁喁细语的明霁雪和龙舌兰感受这种气氛的压迫,也终止了闲谈,正襟危坐。
一下子汇聚这么多一流高手,还多是徘徊于宗师门槛的高手,白信不由得感叹太子得面子确实够大,但也忍不住越发好奇太子此次设宴的目的了。
要知道太子之位固然尊贵,算得上天底下有数得尊贵人,可因着直接关系到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天子宝座,而往往与他的父亲——天子,关系不睦,甚至是离心离德,彼此猜忌,更有互相残杀的。
再有其他皇子也对天子之位虎视眈眈,朝中大臣多有投机分子,这就更令太子的处境尴尬,甚至可说是骑虎难下,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甚至睡觉都要防着说不该说得梦话,不然就会给有心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因此,历朝历代的太子在东宫时,多是寡言少语,遇事从不明确表态,凡事更不会主动冒头。
值此多事之秋,这位太子却大张旗鼓的在这里设宴,难道不怕朝中的大臣以“行为不检”、“招聚匪类”之类罪名上眼药么?
过了片刻。
两道人影从另一侧的门户走入包厢,分别径直走到主座和陪座位置坐下。
“诸位贵客,感谢大家能应我的邀请来此赴宴,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主座位置上发出一声温润带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包厢中的寂静。
包括白信在内的众多高手齐齐起身,望向主座上的东道主。
这位当今太子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外貌英俊,气质洒脱,坐在那里神采飞扬,温文尔雅,身上装束简朴而不简单,毫无高高在上的贵气和官气,单就气质面相而言,分明更像是一个文人雅士。
这就是当今天子的嫡长子,当今太子——
宋桓!
见到众人起身,他笑道:“今日我只是以平民身份宴请诸位贵客,与诸位没有什么身份上的高下尊贵之分,还请各位不要拘谨。”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乐的轻松,顺势应和着,重又坐下。
宋桓微微点头,颇为满以,接着小声吩咐身边的侍从上酒上菜,安排歌舞助兴。
一时之间,各种精美菜肴被端上席,每样一份放在每个人桌前,接着,一队姿容秀丽,穿着襦裙的少女走到桌前通道处跳舞,又有一队乐人在两边靠墙处坐下伴奏。
这些舞女显然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女孩子,个个青春靓丽,美貌娇艳,而且都受过舞蹈大家的严格教导,舞姿出众,气质优雅。
只见舞女们身形展开,衣袂飘飞,如花间彩蝶,翩翩起舞,曼妙之姿动人心魄,尤其是透着阵阵脂粉芳香,令人不免动心动情,绮念纷生。
场中诸位高手,多是为人正派,德高望重之人,一个个收心熄念,不耿于女色享乐,纵然眼前舞女个个出众,却都不拿正眼看,只有寥寥几人看的眉飞色舞,对着舞动身姿的美貌女子不住的吞咽唾沫,一双眼珠子恨不能贴在人家身上。
相比之下,只有数人表现落落大方,只是欣赏众女舞姿,丝毫不见丑态。
宋桓对所有人的表现都不以为意,热情的招呼众人吃喝,而他座下的陈东却洞若观火,冷静的观察场中众人的反应,有多少人有色心没色胆,有多少人贪恋女色,有多少人城府深沉,一目扫过,也有了大概了解。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一直表现落落大方,不为女色所动的几人。
这些人里有耿良辰、铁手、元空和尚、两位道人、凌玉象,还有……白信。
耿良辰的人品他知道,铁手的人品有目共睹,元空和尚和两位道人是出家人,凌玉象年事已高,专心研究剑术,他们不为女色所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可白信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所谓“知好色而慕少艾”,似白信这种血气方刚的少年,正是对男女之情最感兴趣的年纪,优秀的异性对他们的吸引力最大,这无关武功高低,乃是人之本性。
可白信的目光清净明亮,不见丝毫杂色。
陈东看得出,白信并没有像某些人一样在忍耐、克制,也不是像两个道士那样视女色如若无物,就像是在看蝼蚁刍狗,而是真真正正的单纯的欣赏舞女们的舞姿和舞蹈技艺,对于他们的身子没有丝毫多余的想法。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武功,还有这样卓然不凡的心境,以陈东多年所见,也是极为罕见,由衷的敬佩,顿生好感。
佳人起舞,大家奏乐,疑似天上仙境。
在优美的舞乐之中,众人放开情怀,吃吃喝喝,与相熟之人攀谈闲聊,讲些往年旧事,聊些江湖诡事,个个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宋桓挥手让舞女和乐人退下,又屏退包厢中站立侍奉的侍从,关起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