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人绝望的是,导致这种局面的是百余年的积弊,是整个社会的认知扭曲和不正常的伦理道德,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抗拒,力挽狂澜。
这个时候,白信突然有点同情五十年前那个孤身北上行刺的大宗师柳云飞。
他孤身行刺固然壮烈慷慨,可何尝不是无奈之中唯一的选择!
白信心有感慨。
一顿饭从正午吃到傍晚。
白信更多的时候是一边聆听江湖上的各种讯息,一边分心运转太玄经,修练内息。
只觉收获颇多。
眼见外面天色将黑,白信起身会了账,信步走出酒肆。
突然间。
他眼角余光扫到一人,面色焦急的朝自己这边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白信记忆力很好,瞬间认出,这人是原法堂弟子,投靠自己的天莲宗弟子之一。
“少宗主,大事不好了!”
这人跑到白信身边,行了个简单的礼节,立刻迫不及待地把信呈上。
“容堂主有要事呈上,要少堂主定夺!”
容堂主?
哦,对了,是容玉娇。
白信微微恍然,打开信封,一目十行。
“好好好,来得正是时候。”
…………
“无聊!”
双手拢在袖子里,胖胖的少年站在荟芳园门口,他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么冷的天,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却还要我守门……嘶——这天真冷!”
寒冬时节,屋檐凝冰,白地生霜,年关的晚风湿冷刺骨,吹得他身子微微一颤,身上的棉袄好似到处漏风,冻得他打了好几个冷战。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放下警戒,而是认真的来回观察四周的动静。
嘴上抱怨不停,但世代出身天莲宗的他很清楚,隐秘、谨慎是天莲宗能够存续千年不灭的重要因素,哪怕冬天里看大门的动作再不舒服,也必须恪尽职守,不然出了事他可承担不起。
再者说,这个要命的关头他可不敢犯错。
他是刚刚从北面回来的天莲宗弟子,可是知道有个姓容的大姐胆大包天,居然借着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少宗主的名义,杀害了法堂执刀者以及副堂主,霸占了执刀者之位,将天莲宗这些年来隐藏在京城的势力全部据为己有。
商环等诸多长老听说此事,个个勃然大怒,已经派了心腹手下捉拿主要一干人归案,请出法刀,将这些人按照宗规处死。
这个时候犯错,很可能会被迁怒的。
不过这个容大姐一向对天莲宗忠心耿耿,怎么突然间背叛了?
少年正感觉疑惑之时,忽然听到了除却街上凄厉风声之外的声音。
嗒!嗒!嗒——
街边的拐角处,响起了脚步声。
一开始微不可闻,但随着接近,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直到少年的目光落在脚步声传来的那个拐角片刻功夫之后,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群人。
这些人个个气势凝然,动作铿然有力,手中拿着利器,杀气腾腾。
不好!来找麻烦的……
少年第一个念头就是发出警报,让园子里的一众高层有所警觉,可他还来不及付出行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走在最前方的一人,刹那之间,他的目光就像是铁片被磁铁捕捉,无法自拔。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容颜俊美,顾目流盼,神采飞扬,令人见之望俗。
但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心生好感的少年,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受到那种来自上位者浓郁的无法抵抗的压迫力,以及所习功夫被全面压制的窒息感,他注意到对方扫了自己一眼,就感觉自己像是中了邪一样,双脚忍不住打颤,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他强忍住屈服的意志,鼓起所有的精神,一点一点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握住那柄数次救了他性命的刀柄,借此激发更强的勇气。
可他这些举动,仿佛招来了更强的针对,压迫感越来越强,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抓住,并握的越来越紧一般,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失去了控制——但他仍然没有放下武器,放弃抵抗,哪怕浑身抖索,摇摇欲坠,也依旧没有妥协。
“不错的意志力。”
俊美少年看着他把腰刀握得泛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指头,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算得上是夸奖的话:“是个可造之才!比门内那些已经昏过去的人强多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俊美少年领着一群人从他身边鱼贯而入,片刻功夫之后,他隐约听见了内院里某扇大门被暴力轰开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