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征服(2 / 2)

前面说过,斯密斯曾经介绍一群神秘的客人来会晤杨一,结果杨一忙,把这事忘记了。远在美国的斯密斯心里却一直挂记这事,见美国国内战局好转,对那些客人的命运又实在放心不下,神秘客人们没走多久斯密斯也踏上了来中国的旅途。

回到中国才知道杨一杀到日本去了,他介绍的那些人杨一压根就没好好见上一次。还好他们都是些买卖人,在中国考察考察市场,顺便看看有没有生意好做,也等待着杨一的接见,犹太人等待了几个世纪了,在复国问题上,他们有足够的耐心,没有国哪有家,这句话的含义犹太人体会的最深刻,所以他们的耐心和韧性也是最悠长的。

“斯密斯,你怎么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在美国你辛苦了,我的兄弟,欢迎你回家。”杨一高兴的站起来,上前迎接斯密斯并拥抱他。

听得杨一如此说,斯密斯泪水就下来了,当初在上海滩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杨一帮助了他,也曾经说过,中国就是他的家,杨一就是他的兄弟。今天再次听到这话,斯密斯知道杨一没把自己当外人。也许真的太忙了,才把自己介绍的人忘记了,也是,那帮家伙一个个神神秘秘的。不肯把真实目的直接在信里说出来,杨一忘记也是有情可原的。

“大人,能单独和您谈一下吗?”斯密斯也不愿意在人多的场合谈这事。杨一见斯密斯说的神秘,点头便答应道:“行,你稍微等一下,我把这里的事情交代一下就ok。”

斯密斯地稍微等一下就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不过杨一他们谈到许多关于上海特区的规划和建设问题,还有金融方面,这些斯密斯听的也满有味道。干脆找个板凳坐近了听,斯密斯也算杨一的心腹了,杨一也没觉得要避嫌,抱歉的看看斯密斯,继续谈工作。

终于初步谈完了上海的事情,杨一回头招呼斯密斯时,已经是中午。杨一和斯密斯也饿的不行了,赶紧先吃饭。吃完饭后杨一把斯密斯领进书房道:“兄弟,你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大人,您还记得我介绍来的朋友吗?”斯密斯迟疑的问道。

杨一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把他们给忘记了,这段实在忙,顾不上了。对不起,他们现在在哪?我现在就可以见他们。”

“大人,先别忙。我有点事情觉得还是应该提前说出来。”斯密斯神情严肃的看着杨一说。

“哦?什么事情?”杨一也觉得有点蹊跷了,原本以为来的可能只是到中国做买卖,希望杨一关照的,现在看来另有文章。

“大人,您还记得我是什么人吗?”斯密斯继续问。

“美国人啊?”杨一有点糊涂了。

“不错,我是美国人,可我还是犹太人。”斯密斯终于把内心的话说出来了。

“哦…”杨一这才算明白了,犹太人。杨一对犹太人还是有了解的,这是个多灾多难的民族,这是个永不屈服的民族,这是个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民族。在欧洲流浪十几个世纪的犹太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有一个自己的国家,现在找到自己,估计就是为这事情吧。

“犹太人,以色列,中东战争。”杨一用中文念叨着这些名词,表面平静的杨一,内心却出现波澜,中东是个什么地方,杨一就太清楚了。为了石油杨一没少去中东做任务。控制中东就等于控制石油啊,伊拉克,沙特,科威特,这些曾经的名词和石油紧密连接的。

“斯密斯,你是知道的,我也是从欧洲回来的,对于犹太人的命运,我深表同情,如果你代表犹太人来寻求帮助,你知道,我没办法拒绝的。”杨一这话说的实在动听,感动的斯密斯泪水又下来了。是啊,谁能拒绝石油的诱惑啊。

斯密斯走上前,握住杨一的手道:“大人,我代表所有犹太复国主义者向您表示,犹太人一旦复国成功,中国永远是犹太人的朋友。”斯密斯这话杨一倒是相信的,犹太人在莎士比亚的戏剧中名声是不好,甚至在整个欧洲文化中,犹太人都扮演了贪婪吝啬狠毒的角色,可杨一知道啊,犹太人在欧洲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得他们只相信金钱这一忠实的伙伴,所以他们对金钱表现出来的敏感,是可以理解的。犹太人不是忘本的民族,对于曾经帮助他们的人,他们时刻牢记,并且不停的寻找到报答他,从这点来看,犹太人是一个重情义,知恩图报的民族,比起日本,那真是天上人间的差别了。

再说了,犹太人都是天生的买卖人,和他们合作钱还是有得赚的,犹太人可是一贯来真的,不象某些民族,妈的,尽玩些口头道歉,欠钱不还就算了,别人上门要账,还被倒打一耙。

“斯密斯,我早就说过,我们是兄弟!”杨一说的倒也斩钉截铁,谁会跟钱和石油过不去嘛。

“我这就回去,让他们前来拜见大人您。”斯密斯也显出迫切的心情了,毕竟这样的机会,犹太人等了一千多年了。

“不,斯密斯,我亲自去拜访他们,希望这样能表现出我的诚意。”杨一又一次坚决的说

犹太人在漫长的失去国家的历史长河中,也曾经无数次寻求帮助,可是他们等到的却是一次次傲慢和无礼的对待,虽然他们没有放弃,但是他们却已经习惯,所以当杨一亲自上门拜访,并表示歉意之后,犹太人的感动可想而知了。在斯密斯的从中牵线下,双方谈判十分愉快。初步达成合作的意向是,杨一帮助犹太人训练军队,以中国的名义帮助犹太人在中国建立自己的大本营和复国的军事基地,做为回报,犹太人会陆续向中国提供资金上的援助。犹太人也会鼓励自己的同胞到中国来投资,一旦时机成熟,中国有义务帮助犹太人的复事行动。

说实话,这样的合作条件对中国来说是没有多少好处的,连犹太人对杨一表现出来的大度都表示怀疑,生怕又一次被欺骗利用,不过在斯密斯的大力保证下,犹太人还是决定相信杨一,但是这都是有限度的,他们提出要先看见自己的军队开始建立后才肯投入援助。

犹太人是很有钱,杨一也的确需要钱,可是比起中东的石油来,杨一更看重的是终于有借口,在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插手中东了。

“爷,这火车还真是好东西,跑得又快又稳,看这架势晌午前就能到北京。”自从上了火车,赵子平也没了一贯的沉稳,对这火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在火车上到处转悠天津到北京的铁路,在杨一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也贯通营运了,这也免了杨一他们旅途的许多劳累。九月的日头也是不饶人的,这天气在日头下赶路,比起坐火车来差老远了,舒服的赵子平一身的精力没地方发泄。

“你小子,土包子,没事你出去玩吧,别在这打扰爷休息。”豪华的软卧包厢内,一头枕着日本小妞的大腿,双脚还架在另一个日本妞的身上,一个给杨一按摩头部,一个在给杨一腿上轻轻的敲着,这日本娘们是会伺候男人,舒服得杨一都快哼出声来了。

“那谢谢爷了。”赵子平立刻就窜出了车厢,来到走廊上的椅子坐了下来,冲着旁边的一个女子投入的观察起来。也难怪赵子平在里头呆不住,这一节车厢的男士们都没几个愿意呆在车厢里的,这走廊上居然坐着一位大美女,还是个欧洲美女。金发碧眼,面目俏丽,身材高挑而丰满,在这中国还真的难得见到如此美女。

那女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众人注目的眼光,并没有在意,只是托着下巴出神的看着窗口外稍纵即逝的景象。白玉般的脖子,金黄色的头发,看起来象一副油画,把边上的男人们看的眼睛都直了。

“小姐,伯爵请您回包厢里。”一个仆人来到那美女的身前,鞠躬后说道。女子把目光收回后,点了点头便回了包厢,一众男士见美女回去,也都回了各自的包厢,只是走廊里这时候传出几声惨叫声,偶尔还夹杂着:“别这样,关上门先嘛。”这样的求饶声,估计是这些男性们被下了毒手。

“多梨,你这样子外面的中国男人都会被你害死的。”听着外面的惨叫声,霍夫曼靠在床位上打趣自己的妹妹。回到阔别多时的中国。霍夫曼实在顶不住妹妹的软磨硬泡,把多梨带到了西方人眼睛里神秘的中国。

“我说凯恩,你这样子想一个哥哥的样子吗?象一个贵族伯爵吗?”多梨犀利的反击自己的哥哥。其实多梨对自己的哥哥,内心里还是很敬佩的,家道中落后,在霍夫曼的努力下,家族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相貌出众的多梨也成了柏林社交场合上的宠儿,深受男士们的青睐。不过多梨在家族没落的时光里尝尽了世态炎凉的冷暖,对这些虚华表面的东西看的并不是太在意了。

“多梨,别这样跟你哥哥说话,我这是在提醒你,在中国,女人太招摇了,会被看出淫荡的。”霍夫曼拿出哥哥的架势来教训多梨。

“谢谢你的关心,我对中国男人对我的看法并不在乎,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这个国家。中国人看起来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出色嘛。”看来霍夫曼没少在多梨面前提到中国。

“恩,现在的中国人的确大多数不如欧洲人,不过我还是担心,你要是看见我的兄弟杨一后,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这样想,他实在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他的感召力太强大了。”霍夫曼略带担忧的说。

“是吗?我看中国男人很一般嘛,他们看起来都很柔弱。个字也不算高大。”多梨有点不以为然的说道,的确也是。这一路过来,中国人除了带来神秘感,就没给多梨留下深刻的印象。

“多梨,我提醒你,你信奉天主的,而中国人是实行一夫多妻的,到时候你要真的喜欢上我的兄弟杨一,我请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别让我难做。”霍夫曼提前给多梨打上预防针,自己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骄傲固执,一旦见到自己喜欢的男人,那后果是很严重的。

多梨翻了翻白眼,把目光又投向窗外,包厢内又恢复了平静。

日本归来后,杨一实在是辛苦,这样的轻松时光很少有,屈指算来,离开北京也快一年了,其实杨一个人对权利这东西并不是很热衷,杨一甚至是有意识的把一些权利分散到手下的手上,比如张键这样的人才,杨一离开北京其实就是在培养张键在朝廷里的影响力,杨一不在,很多事情的决策,都是由张键来做出的。上海特区就更是这样,马全这样的特区头子的权利也是很大的,除了军队以外,基本地方上的事情都有自主权。

上海银行的准备工作也基本结束,估计年底就可正式营业,唐亭枢和胡雪岩也开始启动证券市场的准备工作,南方的很多事情都在开始,可杨一却不得不返回北京,毕竟北京还是需要杨一,有时候杨一真的想丢开一切跑路去潇洒,只可惜现在皇帝还在,满清名义上还存在,不给国家一个交代,杨一没办法离开啊,责任这东西太累人啊,也许在杨一的有生之年都没办法回避这一切了。

火车缓慢的进入北京车站,杨一却已经熟睡了,两个日本妞不敢惊动杨一,别看她们年纪不大,这伺候人的功夫却是一流的,她们才不会这时候打扰疲倦的杨一。

杨一和返回中国的霍夫曼在上车的时候错过,下车的时候也错过了,当车上的人员前来打扫卫生时,杨一才被惊醒,这才知道,又回到了北京。杨一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和霍夫曼今天居然在同一列火车上,也不知道就在同一车厢里,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个朋友也许就是在同一地方擦肩而过,却没有见面的缘分。

出现在自己的家门时,门口的警卫还以为看花了眼,等发现的确是杨一时兴奋得要叫喊,却被杨一制止了。杨一走进自家的大门。轻手轻脚的进入屋子,里屋西边第一间是齐横波的房间兼画室,第二间是李香柔的香闺,这个时候一般李香柔应该在午睡,第三间是沈清霜的,劈里啪啦的算盘珠响,说明这丫头又在算变天账,吱呀一声,东面的一个房间门被打开,走出一个杨一熟悉的身影。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男人,沈蝶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她走到杨一跟前,疑惑的看了看,拿起杨一的一只手,把手腕送到自己的嘴边,狠狠的咬上了一口。

“哎呀!老五,你怎么多了这爱好。”杨一叫疼到。

“恩,会疼。是真的。”沈蝶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痴痴的看着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这一别一年,再次的重逢显得是那么的惊喜。

杨一上前拥住泪流满面的沈蝶衣,也不在的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下,正午的太阳在留下婆娑的疏影,鸣蝉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鸣叫在秋水即将来临的九月。

“哎呀,是老爷回来了。”这时候一声惊呼打破了这正午的宁静。肇事者是沈蝶衣身边的丫鬟翠竹,沈蝶衣有点恼怒的瞪了小丫鬟一眼,估计是埋怨她破坏了自己和杨一更多一刻的相处。

翠竹被吓得吐了吐舌头,但是沈蝶衣也必须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屋子里的女人们都被惊动了。周秀英,二丫,是一起出来的,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手里还拿着鞋底。然后是手上还拿着算盘和画笔的齐横波和沈清霜,李香柔出来的最慢。脚上连鞋都没穿,雪白的袜子上点点尘土。

被一众女人簇拥着走进屋子,杨一也不知道该先跟哪个亲热了。只好按大小挨个抱了抱,不过看起来老婆们对自己这种亲热的方式不太适应,中国女人在人多的时候,克制能力还是很强的。杨一亲热的方式让她们脸蛋都露出红润。

杨一不喜欢女人话多,这时候女人们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个满脸喜悦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场面有点安静。“哇!”周秀英的女儿可能是受不了这气氛,率先打破这暂时的宁静。

“来来来,我的宝贝,爸爸抱抱。”说来也怪,这丫头上了杨一的手,立刻就安静下来,用哑哑的童语叫道:“爸…爸”虽然很艰难,但是还是可以听出来。

“这小没良心的,妈妈都没听你叫过,爸爸倒先学会了。”周秀英有些气恼的骂自己的女儿。

“这也别怪妞妞,这都得怪你自己,没事在妞妞面前老说爸爸、爸爸的,说爸爸回来带她去玩什么的。”没想到二丫也会揭人的短。

杨一笨手笨脚的抱着孩子,看着周围的女人,发觉少了点什么。

“小月和小玉呢?怎么不在?”杨一终于发现这两个女的不在了。

“老爷,您回来的正好,这两个丫头最近走的很近,北京城里听说来了个东洋的围棋高手,把北京城里的好手都杀了个遍,小玉知道了不服气,今天去挑战,我们早上还商量着下午去给小玉助威呢。”老大齐横波站出来解释。

“对啊,小月妹妹陪小玉去了。”李香柔也补充一句。说起来小月和齐横波姐妹三人倒是投缘,都是出身风尘的女子,命运也有相似之处。

“这我倒要去看看,她们去哪了?”

“聚仙楼,这半个月来那都闹翻天了,这北京城里的棋手们都没面子了。”

聚仙楼的三楼是临时的比赛场地,一楼是挂盘讲解的地方,茶楼早早的就坐满了人,为了不影响对局者的安静,二楼也停止营业了,只是一些高手在那摆棋,这一楼看棋的门票贵的不行。

杨一赶到的时候,棋局已经进展,杨一站在人群中看着大盘上的局势,小玉拿的应该是黑棋,棋局已经进行了五十多手,霍小玉和日本棋手在右下角下出了一个大雪崩定式,霍小玉选择了一个内拐的下法。杨一看了不由面带微笑,这下够这小日本喝一壶了。

中国棋手明显不是很习惯这盘棋,因为采用的不是座子规则,这都是杨一教霍小玉的。估计是到了吃饭时间,看棋的人们都纷纷散去,聚仙楼的小二们也开始往楼上传菜,估计是要开饭了。杨一颇有耐心的看着棋盘,没过多久,扮成男装的霍小玉和小月下来了,看到杨一两个人一起惊呼道:“老爷。怎么是您?”

“怎么,不欢迎吗?”杨一笑着看着这两个女人。

“老爷,您这话说的,我们小玉想您都快发痴了。”小月在一边笑道。

“老爷,您回来了这盘棋我就不下了,有您在,我就不去丢那个人了。”霍小玉一脸的喜悦和轻松。看来这盘棋对霍小玉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

“别啊,还是你来,要让日本人知道,我们一个女流他都未必是对手。”

“老爷,估计我不是这人的对手,他的气势太惊人了。”霍小玉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哦,他是什么来头?”这杨一倒要先打听清楚。

“是日本什么林家的弟子,叫羚木太郎。前些日子他的棋我都看了,布局太厉害,后半盘也厉害,今天要不是老爷教我的雪崩,我还真不知道拿什么对付他。”

“这棋是怎么下的?”

“说好了,下两天,每天下四个时辰,早上两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晚上一个时辰。用西洋表记时,这不都是老爷你给我说过的吗?”

杨一拍手笑道:“这样就好办了。这小日本也忒托大了。放你回家吃饭休息,就凭这,我也得让他吃点亏。”

“老爷,您地招数还真好使,就这大雪崩定式,东洋人都考虑了一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落子。”霍小玉得意的说道。

杨一听得一阵苦笑,霍小玉这丫头是不知道厉害,这吴清源先生发明的大雪崩内拐下法,怎么会不厉害,开创一个时代的吴清源先生的招数,你让小日本羚木太郎怎么能不长考?

19世纪,日本是围棋上已经走在了世界的前端,围棋的发源地中国,由于规则的缘故,在围棋的发展上已经没落了,杨一清晰的记得,伊藤友惠一个业余的五段就能横扫中国围棋界的岁月,也合该羚木倒霉,遇上自己,但就围棋水平来说,霍小玉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一些围棋的新理论和新下法,应该能让霍小玉在前半盘占据一定的先机,至于中盘嘛,霍小玉不差,最后的官子杨一可以在一旁事先想好下法,然后再利用休息时间和霍小玉一起研究嘛。

接下来的棋局进行果然如杨一所料,羚木太郎在内拐定式上吃了点亏,由于霍小玉跟杨一下棋,在布局上也有相当的进步,羚木太郎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棋进中盘后,带有优势的霍小玉下的更为轻松,不过杨一还是小看了羚木,下午霍小玉下了一手过分棋,立刻遭到羚木的反击,霍小玉陷入长考中。

局势的突然变化杨一也不由的觉得可惜,中国棋手还是太看重搏杀,对实空的理解不够啊,霍小玉毕竟还是嫩了。长考后的霍小玉采用苦肉计,放弃了一定的空,开始对中腹的有块白棋发起猛攻。看到这里,杨一决定了这盘棋也没什么下的必要了,因为羚木那块棋弹性很足,霍小玉如果只是远远的攻击,这样在实空上还有追回来的可能,但是攻击的如此猛烈,被羚木东靠一下,西碰一下,又是弃子又是搜刮的,下午休息的时候,羚木的外围下的铁厚,杨一知道大势已去,便写了张字条让小月带去。

霍小玉利用方便的时候看那字条,字条上只有三个字“认输吧”,霍小玉立刻回去,摸出几个棋子放在棋盘上道:“我输了。”

得胜的羚木并没有露出喜悦,而是很客气的对霍小玉鞠躬道:“谢谢您的指教,您让我又看见了围棋的另一个变化,请问这是您自己发现的下法吗?”

霍小玉笑道:“客气了,我的棋都是我们老爷教的。”

羚木听到眼睛猛的发亮道:“真的是这样吗?那请您一定引见,我知道的,中国一定有许多隐藏在民间的高手,这些我在书上都看过。”

“我们老爷就在楼下。”霍小玉嘴巴还真快。

“真的吗?那请快快带我去见他。”羚木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看来一个大雪崩内拐的定式让羚木受到的震动太大了。

说起来这个羚木倒是个真正的棋手,为人也不是很狂傲,在中国所向无敌的时候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无礼的一面,这也许正应验了一句话:“真正喜欢围棋的,应该都不是太坏的人。”

棋运兴则国运兴,这句话是陈毅元帅说的,姑且不去谈这句话对于其他国家是否适用,单就中国而言,这句话还有相当的可借鉴性的。围棋在中国的发展史,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杨一无疑是热爱围棋,如果不是另一时空不允许,杨一或许已经走上了一条职业棋手的道路。

命运就是这样,许多东西是没办法选择的,许多东西又是不期而遇的。围棋在这个时候,又悄然的来到杨一面前。

江户时代的日本,围棋棋手间的斗争是残酷的,作为日本围棋四大家之一的林家,在围棋霸主称号“名人”的争夺过程中,不断的遭遇到失败,本因坊所代表的围棋势力,在两百年的日本围棋历史中,牢牢的占据了霸主的位置。

作为林家的弟子,羚木太郎也肩负着向其他围棋势力挑战的责任,扞卫林家的围棋地位,是羚木太郎必须承担起的责任。在林家的弟子中,羚木太郎似乎并不适合去争斗,在残酷的御城棋选拔中,羚木太郎没有被选上过,林家的长老曾叹息道:羚木有极高的围棋天赋,但是羚木更象一个求道者,而不象一个战死。林家需要的是战士,是棋盘上敢于刺刀见红的战士,羚木的棋太柔和了,尽管羚木在选拔战中战绩并不差,但是羚木还是一次也没能被选上。

看着林家在御城棋中屡屡败绩,羚木却无能为力,灰心的羚木决定离开日本,到围棋的故乡来寻找围棋的真谛,寻找属于自己的围棋之路。

粗通中文的羚木经朝鲜辗转来到北京。中国围棋并没有给羚木带来多少裨益,座子围棋严重的约束了中国围棋的发展,中国棋手除了在中盘的战斗中还可以跟羚木一较长短外,其他方面几乎溃不成军,基本一盘棋布局结束后,胜负就已经决定了。在激烈的中盘战斗中羚木只要不吃太大的亏,棋就输不掉。更何况羚木的战斗力也是一流的,只是棋风使然,看起来比较温和。

在中国的连续胜利并没有让羚木灰心,他始终相信,中国的民间一定隐藏着众多的高手,他们淡泊名利,以棋为乐,只有这些不把围棋当作谋生伎俩,又热爱围棋的人,才可能去探索围棋的真谛。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一样,羚木不断的击败挑战者,时间一长,北京城里已经找不到对手,就在羚木决定离开北京,到各地去寻找围棋高人的时候,霍小玉出现了。

霍小玉没有象其他中国棋手一样,要求下座子围棋,而且一上来霍小玉就下出了秀策流的布局,这叫羚木太郎如何不震惊,秀策流可以说是没有贴目的围棋时代,黑棋的最佳选择之一。

紧接着霍小玉在羚木高挂的时候托了一手,并下出了大雪崩的内拐定式,这一变化对羚木来说冲击是巨大的,羚木在临时根本找不到最佳的对应办法,白棋的外势在霍小玉其他角落的影响下,几乎没有发挥的余地,要不是霍小玉好战,羚木这盘棋就危险了。羚木从这盘棋看见了希望。

作为围棋狂热爱好者的霍小玉,当然希望能看见杨一和羚木之间的对决,不过事情的发展并没有立刻让霍小玉看到希望的一幕。

回到家中,杨一看见了久违的张键,看来这北京城还是小了。看见杨一的张键先是脸上泛起一阵激动。但很快就黑起一张脸,张键阴沉的表情让杨一的女人们知趣的闪到里屋去了,客厅里只留下杨一跟张键。

“先生,对不起了,这一段实在是辛苦您了。”杨一陪着笑脸,不住向张键作揖。

杨一的笑脸和赔礼,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张键的脸色依旧阴沉,面对这种情况,杨一也只好继续赔罪。说实话杨一这次玩的太过分了,身为朝廷的第一人,居然翘班一年之久,把个张键放在火炉上烤,换成谁也不乐意啊。

张键也不吱声,端起茶杯,坐在椅子看,决心看着杨一如何自圆其说,如何给自己偷偷跑路去上海,又去了日本旅游了一趟的行为找解释的理由。

杨一也知道自己这次玩的太大了,毕竟自己的位置还是应该在北京,这一趟出去的时间太长了,杨一想解释,可是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干站在那里看着端坐的张键苦笑,这场面倒有几分犯错的学生,被先生留堂的样子。

场面有点尴尬,杨一毕竟是上官,张键这样对待杨一礼数上就不对,可张键又不想这样便宜了杨一,这次能跑路一年,下一次就能跑三年,两人就这么无声的相视。杨一希望现在能有个人来打破这个僵局,可惜老婆们看来对自己的气也不少,没有一个出来打圆场的,就连在杨一跑路时间获利最多的小月和沈清霜也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张键其实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可是又没有一个台阶下,两个人只好在那里干耗着。

救星终于来了,余薪和赵本初一起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张键舒了口气,杨一也一样。可是这两位一起出现,往往意味着有大事出现,张键和杨一心神领会的互相看了一眼,心不约而同的提了起来。

“大人,您回来了,出事了,曾国藩病危。”

杨一和张键听了都皱起了眉头,这曾国藩如今在朝廷中的地位很微妙,有了曾国藩,朝廷上下才会出现一种平衡。如今的朝廷内,虽然各部门主要的位置上都是杨一的人,但是还是相当数量的官员是旧有的,如何平衡朝廷内势力,曾国藩起了很大的作用。杨一不是不想把所有的人都换成自己的人。可是朝廷经过几次清洗后,留下的都是些能干的人才,他们在各部门中的作用是明显的,如果把他们都弄下来,去那找人来代替他们。杨一只能想办法慢慢的过渡。

“大人,如今您走后朝廷少了一言九鼎之人,各种言论和势力又有所抬头,如今曾大人又…”张键说着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杨一看着张键,这个自己最信赖的手下,虽然年纪才四十不到,可是两鬓已经出现白发了,看来都是累地。杨一不由一阵内疚,为自己的放纵感到惭愧,看到张键着急,便安慰道:“先生不必心急,请先把这北京城如今的现状详细说说,我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

张键这才把北京如今的局势慢慢道来。

杨一去日本不久。曾国藩领衔的访欧州代表团就回来了,并与欧洲多个国家达成了友好协议的初步意向,正式签约还得等这些国家派代表来中国进行下一步的磋商。欧洲之旅的成果是显着的,成员们看到了东西方的差距,尤其是在英国。英国世界第一工业军事强国的社会制度和体制给了这些官员极大的冲击,也许是英国还保留着女皇,这让官员们更容易接受英国的体制。代表团回国后,大部分官员纷纷上书皇帝,要求学习英国。最要命的是这时候杨一居然不在。

国家走民主的道路是杨一在建立人民党的时候就确立的方针,从这个意义上说。代表团官员的建议无疑是积极的,可是关键的问题在杨一心目中,君主立宪虽然也是民主的一种,但是满清皇帝是必须废除的。杨一本打算等个几年,这些旧臣们被取代之后,再来讨论废除皇帝的问题就简单了,可是现在以曾国藩为首的大臣们居然来这一手,而且要求之急迫是杨一始料未及的,从内心来说,杨一个人更倾向于没有君主的民主方式。因为这样的民主会比较彻底。而且满清的存在,在杨一看来就意味着封建势力的延续,事实也是这样,中国有太多人对皇帝心存幻想,没有皇帝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没有天了。

曾国藩他们在朝廷上的提议,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朝廷内立刻出现了三种声音。第一种就是强烈要求立刻变革的,他们的代表是曾国藩和欧洲回来的官员们,第二种也是一群旧官员,君为纲,臣为常的理念深入了这些人的脑子,他们没办法容忍皇帝居然受到监督的事实,谁当皇帝不重要,没有皇帝就是不行,这是这些人的看法,只不过在朝廷上他们只是反对立宪,可没说要废皇帝。第三种当然是杨一和他的党羽们,杨一不在,他们就不好表态,尽管他们在朝廷上占据了大部分势力,但头脑选择了沉默,并急迫的希望杨一的回归。

听完张键的述说,杨一不由庆幸自己回来的是时候,晚一点回来曾国藩翘了辫子,这朝廷内还不乱成一锅粥啊,同时杨一也理解了曾国藩的用心,曾国藩急着立宪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全皇帝的名分,只有立宪才能使满清皇帝的名分继续存在。这也算是曾国藩对杨一的一种让步吧,毕竟做出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很艰难。作为一个一贯忠心的老臣,曾国藩想在自己的晚年为曾经赏识自己的满清,做最后一点贡献,尽最后一点心。

只可惜,事与愿违,杨一的不在虽然让曾国藩看见了希望,可是事情并没有象他想像的顺利,君主立宪是必须的,可是谁当皇帝大家朝廷上下就不统一了,至少杨一的人希望这个立宪的皇帝是杨一,实在杨一当了皇帝,立宪不立宪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太重要了。欧洲回来的劳累,加上事情发展的不顺利,曾国藩病倒了。曾国藩这一病,就意味着平衡又一次被打破,新的斗争开始了。

“大人,你看这事该如何是好?”张键说完后,并不急着说明自己的选择,而是征求杨一的看法。

“看来得提前发动了,老子就背个骂名好了。”杨一叹道,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没有多少能让杨一选择的余地了,长痛不如短痛。

杨一终于表态了,杨一这一表态,让屋子里的众人都长吁了一口气,有了方向才有奋斗的目标。杨一话里面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满清皇帝不可能再保留了。

“我去看看曾国藩,张先生,你立刻通知李秀成,准备出兵北京,通知刘铭传和聂士成他们,各地的军队要高度戒备,随时准备稳定局势。总之部队不能出任何问题。”杨一发出一连串的指令。

“李鸿章怎么办?如今他也是带兵的。福建一省的新军都在他的指挥下,万一他偏向老师怎么办?”张键提出自己的担心。

“恩,这是个问题,通知刘铭传,时刻注意福建的动静,左宗棠如今在西北,让李秀成和聂士成都注意一下。我要先取看看曾国藩,然后再进皇宫看看太后,先生你还得辛苦一下,拿出个应变的方案来,万一国内有变,如何应急,这些我们都得事先想好。”

布置完一切,杨一立刻赶到曾国藩的府上,准备归准备,杨一也不希望曾国藩现在就挂了,可是来到曾国藩府外时,却听见里面传来震天的号哭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回头,我们去皇宫。”

皇宫大内,上次事变以来,慈宁宫成了最冷清的地方,除了每天两次见皇帝短短的一个小时,慈禧没有和任何人接触的机会,就是小皇帝来看他,身边也是不能有人陪他,陪着皇帝进来的是门口的侍卫。

如今的皇宫已经不比以前,杨一当政以来,已经停止继续招收太监。宫女的人数也不断的压缩,皇帝和太后的各种开支也是不断的减少。皇宫日渐冷清,昔日前呼后拥的皇帝身边也就几个太监和宫女伺候着。民间秀女的挑选是早就停止了,上了岁数的宫女也不断的被打发回家,后宫里昔日的嫔妃们,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人,他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或者大家住在一起,相互照应。杨一把皇帝变成一个历史名词的决心,也由此可见。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慈禧就老了许多,昔日保养良好的皮肤如今依然光滑,但已经没有昔日的神采。没有了男人的滋润,慈禧的岁月是难熬的,一个又一个的长夜,陪伴慈禧的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

杨一待慈禧也算不薄,还有两个宫女照顾慈禧的起居,只是宫女们不得和慈禧多话,否则就会倒霉。

每天中午起来,对着镜子梳理秀发是慈禧必备的功课,看着镜子里自己日渐憔悴的容颜,慈禧心头一阵阵的发疼,昔日的荣华消逝,岁月已经在眼角留下一丝鱼尾,突然慈禧在镜子里发现了些什么,大声叫喊道:“来人啊。”两个宫女立刻出现,慈禧指着镜子里的两鬓道:“快点,快点帮我拔去。”原来慈禧的一头乌黑的秀发中已经夹杂了几丝白发,未老先衰对慈禧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慈禧看着镜子,不停的念叨着,手忙脚乱的在寻找头发中的白发,笨拙的想自己动手除去这些白发。

两个宫女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慈禧,惊恐的有点不知所措,站在后面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们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慈禧冲他们大声喊叫,声音嘶哑而凄厉。慈禧这么一闹,两个宫女更慌张了,连忙过来,想帮着慈禧拔去白发,没想到慈禧猛的端起镜子,往地上一砸道:“滚,都给我滚,没有人对我是真心的,你们这些奴才,都给我滚。”

再一次来到慈宁宫,杨一已经看不到昔日的慈宁宫的风采,院长里的杂草似乎很久没有人料理了,原先种下的花现在只能艰难的和生命力旺盛的杂草争夺生存的养分,只有中间的青石小路和庭院里的雕栏能证明这里曾经的辉煌。

杨一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酸楚,信步走在这冷落的庭院内,院子里的安静让人有一种呼吸都困难的感觉。

摔完镜子摔首饰盒,等到手头再也没有可以摔的东西时,慈禧回头才发现,杨一出现在门口。这个昔日有过夫妻之实的男人依旧挺拔而高大,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丝的怜惜。慈禧惊呼着移袖挡住自己的脸道:“好人,求求你,先出去。等下再进来好吗?”慈禧心中期盼无数次的场景出现了,可是这一幕出现的似乎并不是时候。

杨一站在门口叹息一声,转身回到院子里,只听见慈禧在里面吆喝道:“你快去帮我拿面镜子来,你快去打盆水来,哀家要洗一洗。”两个宫女被支使的手忙脚乱,这一阵忙活将近半个时辰,杨一无奈的在院子里找了张石椅坐下,默默的等待着这必须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