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们两人是私下相会自然没有穿官服，姜逢元跟鹿善继相视一笑不置可否，那厮却道：“按照我们香满楼的规矩，老爷来了都例行送两盆冰水儿给老爷降暑。”</p>

着有另外两个人去准备了两旁冰水放在房间角落，原本有些气闷的空气顿时就清凉起来。这些细节比之其他酒楼不知强出多少，看来这香满楼红火不是没有原因的。</p>

姜逢元是见怪不怪了，笑道：“还是伯顺兄菜吧！”</p>

鹿善继笑道：“我对这个倒没有什么讲究，随意吧！”</p>

姜逢元似乎恍然大悟道：“哎呀呀，得也是！伯顺兄当年追随孙老大人抗战关外，连接拒绝吏部文选郎中一职，岂是讲究美食之人！嗯，那弟就代了！”</p>

着，厮递上来了一张菜表，基本上香满楼有特色的菜谱都在上面。厮又介绍道：“这里头有香满楼最为地方特色的吃，当然，若是大人想吃自己的家乡菜，只要能出来做法，我们的厨子都可以试着代做！”</p>

姜逢元笑道：“看不出你这厮甚是伶俐，不过不用这么麻烦了，给我们上四样精致的菜，你有四方菜色，那就两样北直隶的京菜，两份南直隶的苏菜！嗯，然后再来一壶山西汾酒吧！”</p>

“好咧！”厮应声去了。</p>

鹿善继喝了一口茶，姜逢元却叹了口气道：“唉，伯顺兄可知道弟为什么会冒昧登门造访吗？”</p>

鹿善继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这个莫非是</p>

仲讱老弟看到我正担忧三餐无油，所以特地来请客？”</p>

姜逢元苦笑道：“哪啊，我是昨日你陛见后离开皇宫的时候看到你，当时你走的甚快，连声叫了几下你都听不见！”</p>

“哦，是这样！”昨天鹿善继听闻自己任新职总参，激动之下确实没有注意到。看来自己养气的功夫还差了不少，远远未到那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地步，当时是受宠若惊，连有人呼唤都没听见！</p>

“不知仲讱老弟找愚兄何事？”</p>

姜逢元摇摇头道：“没什么事，只是你刚进京，特地来找你聚一下！”</p>

鹿善继有纳闷了，难道姜逢元找他真是巧合？！</p>

姜逢元继续道：“想当年，咱们那次科举共录了三百零六人，留在京师的有四十人之多，现在，唉，只怕是屈指可数了！”</p>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少同年要么就任外地，要么就告老还乡了，在京师的确实不多了！”</p>

姜逢元抚掌道：“就是啊，如今想找几个谈得来的老友都不多了，所以我见伯顺兄进京甚是高兴，以后也多个去处了！对了，伯顺兄此番立功，皇上将委何重任？”</p>

鹿善继知道这个姜逢元不善变通，为人勤谨有余，只怕不得皇上的欢喜，所以即使他是万历四十一年的一甲正牌进士，也还是担任太常卿的职位。之前的李国普、刘鸿训都是任过辅的，如今朝堂上王应熊、周延儒都是他们的同年，只怕是姜逢元跟他们格格不入，所以才倍感寂寞来找自己谈心吧！他即将出任总参，跟太常卿一样为正三品，但差异却大不相同，一时间鹿善继不知怎么回答。</p>

“嗯，这个还要等吏部的公文消息呢！”</p>

“哦！”姜逢元叹了口气道：“啊，随着谈得来的老友们一个个离去，当年跟我们一起做主事的还有几个在，过得两年我也要告老了！”</p>

“老弟年纪比我还，怎可这丧气话！”</p>

姜逢元摇摇头道：“离我们来京师会试科考已经过了二十四年了，弟才疏学浅的熬资历总算到了太常卿的位置，再往前只怕难了！我在南边还有几亩地，回家务务农，调教孙子，空出位置来以待后进！”</p>

鹿善继当然听得出姜逢元的是负气的话，但不知怎么好，因为现在朝廷上不少资历比他们浅的人位居高官重臣，这个总是比较不过来的，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想当初自己落职在家何尝不是有这般想法。因为皇上要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任命上就难免不再按班续辈了，只是他们做臣子的怎好皇上的坏话，只得劝慰道：“方才老弟还我回来后京师多一个老友，你要走了，那岂不是我又孤单了。在何处不是为大明效力，老弟不必太过执着，对了今年是科考之年，姜老弟门下又多了几位进士门生吧！”</p>

“也没多几个，我现在就是还有这用处了！”话是这般，姜逢元还是颇显自得。</p>

鹿善继自嘲道：“我就不成了，原来打算在家授徒解惑的，蒙孙老大人启用，出使朝鲜两年有余，原来的学生都介绍到孙奇峰那去了！唉，这科考不仅是靠学生，也是靠我们这些老师啊！每到科考之时不知多少人都巴望着进京任职，想当年啊！”</p>

姜逢元却摇头笑道：“如今却不是这样了”</p>

姜逢元正着，突然门敲了两下，方才出去的厮进来了，后头跟着两个跑堂子的伙计，他们手里端着四碟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