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辛亥年举事,革命初成功(9)(1 / 2)

遗孀 韩咏明 8139 字 2019-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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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寅时,正是一夜之中最黑暗的时辰。若是往日,也正是人们睡眠正香的时辰。但今天,总督府里却灯火通明,兵来将往。被总督瑞澄大人通知的夜审官们,已陆陆续续来到了总督府,在外厅候着,只等他总督大人一声令下了。

总督瑞澄坐在后堂里,烦躁不安地不时看着时辰钟。这些天,因为“八月十五杀鞑子”的传言,就已经够他心烦的了。在制定了一系列的防务措施之后,这好不容易熬过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杀鞑子”的传言也平息了下去,他以为从此就万事大吉了。可没想到,这昨天的八月十八,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他如惊弓之鸟,惶不终日。先是革命党在汉口的俄租界爆炸,接着革命党又在工程营门前扔炸弹。不得已,只能对抓捕到的那名叫刘同的小少年施加酷刑了。那小少年果然忍受不了酷刑,供出了革命党的总部,小朝街85号。真没想到,果然在革命党的老窝里抓住了几名革命党。这几名革命党,肯定都是乱党的老大们。

瑞澄又一次看了看时辰钟,见时辰钟已指向寅时了,立即站了起来。事不迟疑,不能再等了,再等天就亮了。于是,他便迈步走向外厅。

常言说:骑马坐轿,不如黎明前睡觉。

因为每夜的子时,前半个时辰属于阴,后半个时辰属于阳。所以,子时正是阴阳交际的时辰。而子时进入丑时,一天之中的阳气开始云集,准备摆脱沉重的阴气;而从丑时进入寅时,阳气的力量已经云集的非常强大了,正是彻底摆脱阴气的时候;而这个时辰,也正是被埋藏在地平线下的太阳,积蓄力量准备拼搏冲出地平面的时候。所以说,一个人,从半夜的子时,睡到到黎明前的寅时,容易恢复元气,解除白天的疲劳。而黎明的寅时,不管是对于天地或个人来说,就像刚刚破壳而出的飞鸟,就像刚刚破茧而出的蚕蝶,都是经过了丑时的阳气云集,终于彻底摆脱了阴气。因为云集和摆脱,都是一件很疲累的事情,所以,在黎明前的寅时,天地要突然黑暗一阵,人也睡得更沉重了。

因为这一系列的原因,所以,人在黎明前的寅时睡眠,有益于元气的增长和恢复;所以说,人在寅时睡眠,才最香甜,最沉重。所以,人们常说,黎明前的睡眠是雷打不动的睡眠。

而阴历八月十八(阳历9月9日)的这一夜,从子时到现在的寅时,因为革命党接二连三给弄出来的爆炸事件,他总督大人连眼都没眨一下,这怎么不让他气急败坏呢!这怎么不让他总督大人对革命党恨之入骨呢!而被他通知的主审官,有的推说身体不适,有的推说自己是军中官职,不适合审案,这怎么不让总督大人把失望的怒气加在革命党身上呢。

瑞澄走进外厅,督练总办铁忠、副提法司双寿,及武昌知府陈树屏等数位官员,已等候在里面。见总督大人进来,立即站起来,给总督大人行过长官之礼后,又在总督大人的示意下,才重新落坐。

尽管瑞洽已经在双寿和陈树屏没到之前,听了督练总办铁忠的汇报。可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又让他重新汇报了一遍。此时此刻,瑞澄的心里是即兴奋又恐慌。兴奋的是,终于把革命党的老窝给捣了,并把老窝里的几个革命老大一齐给抓来了,杀以警百,把革命党的老大统统杀光,那革命党可就群龙无首,闹腾不起来了。

让他恐慌的是,这次抓了不少人,统制官张彪现在还在按搜查到的名单在军中抓人,这“八月十五杀鞑子”的传言才刚刚平息下来,而大部份革命党又隐藏新军,如果在这个时候大开杀戒,这万一激起兵变怎么办?

尽管瑞澄是要大开杀戒地。但他并不直接下令开杀。而是用征询地口气。虚情假意地问:“各位。这把革命党地老巢给捣了。也把革命党地幕后老大给抓了。该如何处置他们呀!”

“当然是杀了!”督练总办铁忠不等其他官员开口。立即说。“这擒贼先擒王。现在擒到王了。还不立即杀掉吗!”

此时此刻。副提法司双寿。见堂堂地提法使马吉樟没有到。而只有他这个副提法司参与进来了。再加上前些天地传言。但有点心虚地说:“按照大清律例。凡是有关问斩地大案。都要进行公审。可现在。我一个副提法司。怎做得了主呀!”

“哪个要你做主。现在是非常时刻。这杀乱党能与杀普通地犯人一样吗……”不等副提法司说完。铁忠便抢白他。

铁忠地话音没落定。又有清兵进来。大声禀报说:“张统制又抓了十几名乱党!”

立时。厅里地他们都大吃一惊:乱党果然猖狂。竟如此地多呀!

武昌知府陈树屏,也禁不住虚弱地说:“外边好像很乱的,这审的时候,碰上亡命的乱党来拼命怎么办?”

“怕什么!”铁忠立即接口说,“从审判到行刑,派卫兵戒严就是了,如有骚乱的苗头,立即扑灭,我看你们与马提法使一样,被乱党的传言吓破胆了,一听说夜审乱党,突然就大病不起了,这抓到几个革命党呀!”

听铁忠如此说,其他几位官员,心里虽说虚弱担心,便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等着总督大人的最后决策。

瑞澄已经从几位官员的发言之中,知道该如何分配他们的权限了。事不迟疑,立即果断地说:“各位,时辰不早了,开审吧!由铁总办主审,各位做陪审!我暂且回避一时,今晚的夜审乱党,全权交给铁总办和各位了!”

瑞澄说罢,像完成了重大的决策一样,舒了一口气,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的外厅,回后堂去了。

回到后堂的瑞澄,甚感心满意足,立即命人给朝廷发电邀功:面对乱党,瑞澄一直不动声色,以镇定处之。现已捣破乱党老窝,抓捕乱党头领,正按搜到的名册将乱党一网打尽,天亮之前,即将消弭患于初萌,平乱党于俄顷……

二:

铁忠见总督瑞澄离开了,他像一位主持大局的核心人物一样,立刻站起身,伸出胳膊,大手一挥,一声令下地说:“诸位,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他们走进总督会议室里,铁忠居中,其他官员依次端坐,顶带乌纱鲜明的整齐排列着,官员们也一个个像是突然进入角色的演员一样,紧绷着官脸,怒颜威面,冷目而视。刹那之间,他们

督府的会议大厅的气氛,给制造得如阎罗殿一样恐怖]t威严。

尽管是公审,却没有围观的人群。凄冷的黎明前,可能是上苍预感到了什么,阴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凄凄冷冷、淅淅沥沥的秋雨。总督府会议大厅的尽头,站着一群被宪兵和卫队严加看守的革命党。只见他们个个愤怒异常,骂不绝口,抬手移步之下,脚镣手铐叮当作响。

因为铁忠被瑞澄授予主审,所以,他刚以坐稳,便下令立即提审乱党。

第一个被推出人群的是彭楚藩。

只见彭楚藩身着宪兵队长制服,是横眉冷目,昂首挺胸,一身凛然正气。随着他的迈步行走,脚镣呼呼啦啦作响;随着他的双手摆动,手铐叮当声不断;随着他的走近,是骂不绝口:“自鞑虏入关,文字兴狱,蓄发罹罪,残暴数百年,使我汉族不共戴开之仇。近年又亲贵用事,卖官鬻爵,失地丧权,断送我大汉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铁忠一看到彭楚藩,大吃一惊:军队里真的有革命党?看起来那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呀!

铁忠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上来就立即大开杀戒。可是,此时此刻,面对昂道挺胸的彭楚藩,面对骂不绝口的彭楚藩,他却犹豫了。

铁忠之所以犹豫,并不是他被彭楚藩的凛然豪气所感动,并不是他因喜楚藩的骂不绝口而清醒了。而是因为,彭楚藩穿的这身宪兵队长的制服;而是因为,宪兵营的管带官是铁忠的妻弟;而是因为,他铁忠平时与第八镇统制官张彪是明争暗斗;而是因为而这次抓捕的革命党是由张彪一人负责的。所以说,铁忠怀疑张彪故意把宪兵营里的队长给抓过来,利用这个机会,找他铁忠的难看。再说了,这宪兵营里出了乱党,那宪兵营的管带是自己的妻弟,不也跟着受牵连吗?妻弟受牵连了,自己不也跟着倒霉吗?

此时此刻,铁忠看见彭楚藩身着宪兵服,立时怀疑是张彪是故意对着他铁总办而来的,是张彪借刀杀人,故意让他铁总办受牵连的。

铁忠想到这里,便决定放彭楚藩一马。但他仍然声色俱厉地喝问:“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你好大的狗脸,老子是华汉之族,岂肯跪你这条满狗!”因为彭楚藩知道,此次被抓,不可能活着出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骂个痛快,即使死,也要骂个痛快。

坐在铁忠旁边的副提法司双寿,见彭楚藩一直骂不绝口,为了维护铁忠的面子,保持审判的威严,立即恶狠狠叫嚷说“哼!你不想跪就不跪了,来了,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几个清兵立即一拥而上,把彭楚藩按倒在地。彭楚藩顺势坐在地上,毅然不跪。

几个清兵正要把彭楚藩扯起来,继续逼他下跪,铁忠冲几个清兵摆摆手,示意他们松开彭楚藩,声音缓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坐不改名,行不改姓,老子叫彭楚藩。”彭楚藩大声回答。

“彭楚藩?”铁忠故意装做大吃一惊地说,“你不就是那个宪兵正目彭楚藩吗!派遣你去抓革命党,你怎么混进人犯里去了?说说吧,这是为何?”铁忠开始为彭楚藩开脱,并希望他顺着自己的问话来回答,然后,放他离开此地。

彭楚藩一怔,不相信地看着铁忠,知道铁忠在开脱自己。当他回头望向大厅的另一头的入口处,看着十几名同志正站在凄冷阴暗的角落里。心想,铁忠为自己开脱,大概是因为宪兵营的管带是他妻弟的缘故,而后面的同志恐怕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自己干革命,是光明正大的爱国壮举,岂能弃生死与共的同志,借此机会芶且偷生!

彭楚藩想到这里,大声说:“因为我是革命党!”

彭楚藩的回答让审判台上官员们大吃一惊。

铁忠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彭楚藩会不买自己的帐,立时大失所望,只好打起精神,继续问:“你既然是乱党,我来问你,在武汉三镇,你们共有多少革命党?”

“全部是!”彭楚藩从没有听到子时的炮响,就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全部是?那你们定好是什么时候起义呀!”铁忠耐心地履行审问的过程。

“就是今天呀!只可惜没有杀死你们这些满狗们!哈哈哈!”彭楚藩疯狂地大笑说。

铁忠立时怒不可遏,大怒说:“你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倒是杀了好!”

“杀便杀,何必多费老子的口舌!”

铁忠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心想: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不怕死,那就去死吧!他一边想,一边拿起笔,快速地写好“谋反判逆彭楚藩首示众”和标旗,扔到下面。几个清兵立即一拥而上,将彭楚藩绑起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