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芳魂何处(1 / 2)

覆雨翻云 黄易 8412 字 2019-09-18

 [看书要上$六$九$中$文,百度输入$六$九$中$文就能找到,这里无垃圾广告书更新快!]

响声传入浪翻云耳内时,已非常微弱,但浪翻云仍可认出那是一下兵刃交击的声音,来自没有房舍的南岸,若非刚巧他正在下风处,尽管是他浪翻云的灵耳,也休想在浪涛拍岸的巨响里,捕捉到这么微弱的声音。

他心中一懔,暗忖南岸观潮石处,只有一座望楼哨岗,地势险要,不知是谁在哨岗示警前闯了上岸,并和己方的人动起手来。

再没有半点声音传来。

浪翻云心知不妙,腾身而起,往南岸掠去。

不费片刻功夫,浪翻云来到南岸,高连三丈的望楼静悄孤独,不闻半点声息,四周也不觉有任何动静。

浪翻云提气跃起,大鸟般落在望楼枭。

入目的情景,令他平静的心也不由涌起怒火。

守楼的三名怒蛟帮徒,东歪西跌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望台,遭了敌人辣手。

在望台中的桌上,四平八稳放了一封信,其中一角给一条雕铸着精细风云纹的铜镇压着。

信封面以朱砂写着‘上官帮主大鉴’几个字,左一旁角下另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大明御封大统领楞严谨具’。

浪翻云目光扫往漆黑的洞庭湖面。

浪潮更急了。

“嗦嗦!”

风帆颤动的声音在水平线的尽处传来。

这是起帆开航的声音。

浪翻云神色回复平静,眼光回到构死地上的三位怒蛟帮弟兄,闪过哀痛。

“锵!”

覆雨剑离鞘而出。

化出一朵朵剑花,回鞘时,信旁的石桌面已多了一行字,写着“敌人要的是浪翻云,我便让他们如愿以偿。”

“当!”

浪翻云伸指弹响了示警的铜钟,怒鹰般冲天飞起,投往观潮石旁一艘泊在岸旁的怒蛟帮特制快艇里。

脚下用力,将快艇绑紧岸旁的粗绳立时蹦断。

快艇往外驶去。

便像有十多名力土在艇下托艇急行般。

转眼溶入了漆黑的洞庭湖里。

韩柏见到竖在仓内的大帐幕,帐身绣满纹饰,又缀着各式各样模仿动植物形态的饰物,不是镶嵌着宝石,便是以真金打制而成,真是华丽非常,但亦颇为艳俗。心中暗懔:这怪帐透着一股邪气,其主人恐亦非善类,应是不宜久留。

正欲离去,脑际间一阵晕眩,几乎倒在地上。

韩柏苦苦支撑。

要知练武之土,最重心志毅力,若他‘任由’自己晕倒,异日即管复原过来,功力也将大为减退。

好一会后,神智才回复过来。

只觉身体一阵虚弱无力。

想不到柳摇枝的箫轻轻一划,竟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现时半边身子的经脉痛楚不堪不在话下,最令他担忧的是痛楚有扩展的趋向,倘若不立即运功疗伤,让真气再次畅流经脉无阻,可能半边身子要就此作废。

环目四顾。

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仓足有六、七百尺见方,但这超巨型帐幕足足占去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其它地方干干净净,空空如也,连一只粮仓常客的小老鼠也藏不了。

轻微细碎的足音在仓外响起。

韩柏大吃一惊,欲要提气跃起,岂知体内真气虚飘无力,散而不聚。

“坜哟!”

仓门拉开。

韩柏再无选择,绕着帐幕转了个圈,来到入口处,不顾一切,钻了进去。

尽管他目下陷于水尽山穷的地步,也不由心中赞叹。

阔落的帐内,铺满了柔厚温软的羊毛地毡,图案华丽,帐心放了一张长几,几盘新鲜果点,发出诱人的香气,帐的四角整齐地迭着重重被褥,方形和圆形的软枕像士兵般排列着,予人既温暖又舒适的感觉。

门开。

灯火的光芒透帐而入。

韩柏了意识地俯伏厚软的地毡上,回头望去,只见灯火映照下,两个提着灯笼,玲珑修长的女子身影,投在帐上。

两女正要入帐。

韩柏吓得找了堆在一角的被子,钻了进去。

背枕着软柔的地毡,上面压奢厚厚的被子,鼻嗅着被铺香洁的气味,那种舒服的感觉,令韩柏也要自夸拣对了避难疗伤的地方,只不过可要祈祷这两名身材惹火之极的女子,不要拣中他这一角藏身的被子,来作今夜的睡铺,那就好了!

秦梦瑶步进星光覆盖下的柳林。

在她献与剑道的生命里,能令她心动的事物并不多。

生和死对她来说只是不同的站头,生死之间只是一次短促的旅秆,任何事物也会过去,任何事物也终会云散烟消,了无痕迹。

只有剑道才是永的。

但‘剑’并非目的,而只是一种手段,一种达致勘破生死和存在之谜的手段。

她知道每一代的武林顶尖人物,无论走了多远和多么迂回曲折的生命旅途,最终都无可避免回归到这条追寻永的路上。

否则何能超越众生,成为千古流传的超卓人物?

那是武道的涅盘。

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会在何时发生?是否会发生?和发生了之后会怎样?

百年前的蒙古绝代大家八师巴,在布逵拉宫的禅室内一指触地,含笑而去;无上宗师令东来,十绝关密室内飘然不见;天纵之才的大侠传鹰,于孤悬百丈之上的高崖跃空而去。

哲人已渺!

她多么希望他们能重回尘世,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无知’正是生命的铁律。

不知生,不知死!

庞斑也在这条路上摸索着。

二十年前的庞斑,早看破了人世的虚幻,否则也不会退隐二十年,潜修道心种魔大法,甚至放弃了言静庵,放弃了使人颠倒迷醉的爱和恨,谁能真的明白他在做什么?

或者只有浪翻云才可以了解他。

这世间只有这两位超卓的人,才可以使她心动。

她的速度逐渐加快,柳林在两旁倒退。

林路已尽,柳林旁最着名的‘柳心湖’,展现眼前。

一只小艇,由远处缓缓驶至。

一个雄伟如山的男子,稳如盘石地坐在船尾,两手有节奏地划着艇子,木桨打入水里时,发出轻柔的响声。

星空小湖,是那样平和宁静。

秦梦瑶心灵澄明如镜,不带半丝尘念,看着这六十年来高据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魔师,逐渐接近。

庞斑看着静立岸旁的美女,衣袂飘飞,秀发轻拂,似欲仙去,想起了初会言静庵时的情景,心中掠过一阵惘然。

秦梦瑶微微一福,道:“梦瑶谨代家师向魔师问好!”

庞斑深深望着秦梦瑶,柔声道:“深夜游湖,不亦乐乎,梦瑶,请!”

秦梦瑶微微一笑,身形微动,已稳稳坐在船头。

庞斑欣然一笑,也不见他如何用力运桨,小舰速度蓦增,箭般射往湖心。

秦梦瑶侧靠一旁,将手伸入湖水里,一阵清凉柔软的感觉,传入手里。

不知如何,她忽地想起了洞庭湖。

当浪翻云伸手入湖水里时,是否也有着和她同样的感受。

庞斑收回双桨,任由小艇在湖心随水飘汤,仰首望往嵌在漆黑夜空里的点点星光,叹道:“静庵是否仍那么爱听雨?”

奏梦摇娇躯轻颤,将手从水里抽出来,看着顺着指尖滴下的水珠,由密变疏,轻轻道:“每逢山中夜雨,梦瑶都陪着师傅一夜不睡,在后山的‘赏雨亭’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