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堂屋,四方桌前,父子对视而坐,老人往小酒杯里倒了一杯,还是如从前那样,一杯干了下去,然后嘴里发出滋的一声,似是甜美无比,如喝蜂蜜一样,半天才回味过来,道:“喝了几十年,味道始终如一!”
而秦浩只是静静的看着,什么都没做,此时他的心绪完全不在这酒上,更不在这一桌子好菜里,而是望着老迈的父亲,眼中透着期冀。
“秦浩啊,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父亲不能陪着你了!”将酒杯放下,老人望着秦浩,目光里带着深邃,整个身子形同虚幻。
这句话让秦浩浑身一颤,怎么也想不到,三十多年了,父亲对他没有责骂,更没有生气,反而是平平静静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他心里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但却不敢去相信这一切。
“我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么?”秦浩淡淡的说道,看着父亲,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世间没有被选中的人,自己的路,只有自己走,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有走过了才知道,一切都可以改变,一切也可以一成不变!”老人望着秦浩,脸上浮现出了微笑,身形也越来越虚幻。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浩心里不能平静,他明白了,父亲不是一个普通人,但有时候他多么希望,父亲其实是一个普通人啊,而眼前的这一幕,似乎将他多年来的坚持,都一一击碎,父亲似乎早已知晓了这一切。
“我早已说过,我不是你的父亲,你来自何处,又是什么身份,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寻觅,你的人生已经完全改变了轨迹,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改变了你的命运走向,但也只是弯曲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一大部分还需要你自己去走,是流向命运的海洋,还是超脱命运,一切都有你自己抉择!”父亲淡淡说道。
但秦浩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哪怕遇到最强大的敌人,陷入生死的危机,他也有一个坚持,他要回家,回家为父亲养老送终,但现在他的坚持,在这一刻完全被击碎了,他多么希望,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而不是牵扯到命运,连他都改变不了的命运。
老人看到秦浩如此样子,终究是不忍心,于是他抬起皱纹般般的手臂,在身形虚幻的那一刻,空气中一点,周围的景色完全变了。
秦浩呆呆的望着这一切,望着父亲施展出了一种连他都无法施展的威能,改变了时光的轨迹,开始追溯,他的周围出现了熟悉的村子,出现了熟悉的人,但他们都还年轻,一切都在变化,回到了父亲年轻的时候。
“不!”秦浩看到了令他惊讶的一幕,周围的景象,显现出父亲年轻的时候,在一次洪涝的时候,被一块大石头压住,在也没有起来,而整个村子都遭了大难,死的死伤的伤,秦浩想去改变这一切,运用全部的力量,去改变但却遭到了另外一股力量的反噬。
他只能无奈的吼叫。
老人的手放在了他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孩子,你不属于这里,那也不是你的父亲,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不属于这里?你让我如何面对一个我成长了十几年,对这里每一寸土,每一棵树,每一栋房子,每一个人,都了如指掌的地方,去相信不属于这里,你让我如何相信!”秦浩的心境波澜大起,整个神藏宝塔似乎都要崩塌,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意念在奔溃。
但老人没有说什么,画面在变化,灾难过去,一个人重新走进了村子,他的手腕里,抱着一个还未断奶的孩子,婴儿的啼哭,让这个死气沉沉,四处都挂着白绫的村子,似乎有了一分生机,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秦浩在也不能平静了。
“原来,我真的不属于这里!”那个人大约三十几岁,快四十岁出头的样子,那容貌依稀是前一场灾难中,被石头砸死的父亲。
秦浩平静了下来,傻傻的看着画面在变化,随后出现的都是他小时候的事情,算命的瞎子,与他从小长大的胖子,乃至一切一切熟悉的人,都在这里变化,时光在这一刻,飞速的流逝,秦浩看到了他的整个成长,看到了父亲一次次拿竹条抽他,看到了胖子与他掏鸟窝,翻泥鳅,吊黄鳝
“这里承载了我最重要的记忆,不管怎样,都是我的家乡,我的故土,若有一天我老去了,必要葬在此地!”看到这一切,秦浩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老人,坚定道,“不管你是谁,对我都养育之恩,我心底认定,只有你才是我的父亲,生我者弃我而去,养我者为亲生!”
“执着的人啊,终有一曰,你会解开这一切,到那时你会在见到我,希望你能在叫我一声父亲。”老人没有太多的表情,脸色依旧如平常一般,但他的身形却变得越加虚幻,似是被这股力量消磨。
秦浩动用神念,去挽回,想将父亲的身影定格,但这股力量根本不是秦浩所能承载,直接被反噬了回来,嘴中一咸,他受了重伤。
“一缕意念!”尽管秦浩不敢相信,甚至有太多的不甘,但他却不得不信,父亲从始至终,都是一缕意念所化,而真正存在这个村子的那个人,早已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那一块大石头压死了,真实的并不真实,虚幻的却如此真实,这也是秦浩不甘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