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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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毙?你竟敢对我喊枪毙!?”老邓闻言指着自己鼻子顿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俩眼滚着累气冲冲的就飞快扒开前裳,露出胸膛,指着心口,气道:“来啊……冲这儿打!打准了!打了刨开,再看看老子心口是不是红着热腾的!?亏你还是我邓觉华的兄弟,你咋能跟‘高黑心’一个样儿!?”

我猛摇着头哭嚎道:“没有!我没有!连长就要我们这么干!这是军令!”

一听“军令”二字,和我同战壕的7、8班兄弟们顿然尽皆脸色一窒,浑身发抖,掩面而泣,嚎嚎大哭变成了剧烈无声的抽泣。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连长的命令令我们痛苦难堪如此,令人齿冷,却又不得不去执行的了。

我们知道尽管他的命令尽管令我们痛苦,齿冷,难以接受但这,就是军令,我们必须去执行……铁的命令意味着铁的纪律,铁的纪律意味着铁的意志和决断。不论是在这钢铁的意志与决断之下,我们是听从、顺从还是屈从,我们必须服从。因为我们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股子歹毒劲儿早被连长和指导员活活透进了六连兄弟的骨子底里,揉进了我们的血与泪里,这辈子想拔都拔再不出来了!

那天我真恨自己为啥不是个莽夫!?为啥想作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为啥不能成个没有一丝情感的杀人机器!?面对着战友与战友;面对着兄弟与兄弟,我没法抉择,我就像是个唯唯诺诺,遇事没了个定主的小男人!一个迟疑不决,优柔寡断,进退维谷,抛不开情面,舍不得意气的懦夫!

矛盾还是矛盾,痛苦压着痛苦,我在愁苦,愤怒,悲怆,踌躇中煎熬着。我,老邓,六连的兄弟们就这般缄默了眼睁睁任着敌人的迫炮打得越来越狠,敌人的前锋敢死队越来越近……

借用连长的命令和威信根本就压不住无名高地山顶上唯一不是六连人的老甘。

他一翻身在堑壕里坐起,见得我跟老邓怒视着对方,瞪大了眼,垂泪相望无语,同样哭嚎着,一手拎着我前裳,一手指着自己太阳穴,怒吼道:“怎么了?下不了手!?还有我!还有老子!枪毙!?来啊……老子不是6连的人,你也敢来!?这里,打开了试试!?就听你们上头那杀千刀的,你们真是蠢笨如猪!下面那是你们战友,也是老子战友!你们这群狗日6连的是咋打的仗?尽对自己战友冷血,漠视,下毒手,是不是!?我干你妈的娘!怕死,不敢是不是?你们不去老子去!老子不能成无为懦夫!更不能成对自己战友狠手屠夫!”

言罢,他猛吸了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就起身就要往堑壕外面爬。地面之上敌人迫炮密集的地摊式轰击把早被炮弹犁得光秃秃的山头打成了一片火海。黑夜里,火色的弹片就在我们头顶如暴雨般横飞,发出嗖嗖胆寒心惊撕裂空气的锐利尖细的声音,砸在泥土里霍霍作响!

“回来!你不要命了!?”见此我大吼一声,一手拎着他衣服,迅即全力把执拗着爬出地面的老甘拖了回来,把他死死摁在自己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