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地主的同时，宣府镇的招兵已经开始，各县、乡都张贴了招兵的告示。</p>
因为军饷实在太诱人，适龄男子纷纷报名，有些年龄相差一两岁者，隐瞒年龄报名。</p>
姜瓖招兵十分严格，身高、力量、体力是最基本要求，听力、视力也要达标，太胖和太瘦的不要，有疾病的不要。</p>
许多人不符合要求，或考核不过关被淘汰。</p>
对于宣府军原本一万一千人，进行全面考核，有六千余人考核不过关被清理出军中。</p>
黄得功带来的部下有三千余人，姜瓖再调拨两千余人到宣府军，家在考核过关的原宣府军，只有一万人出头，还要再招募八千余人。</p>
六月十五日，姜瓖带着大同军西进，要返回大同，在京城招募的六千余人亦跟着前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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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县，上路村，毕懋康的家乡便在这里。</p>
在崇祯八年，他升任南京户部右侍郎，因不愿与贪官同流合污，不久后辞官回家乡。</p>
回到家乡后，跟家人过着清净的日子。</p>
毕懋康作为读书人出身，家中还算宽裕，他在万历二十六年中进士，有一定的土地免税份额，他家中虽没有土地，但是村里许多自耕农，把自家土地挂靠在毕懋康家中，以达到避税目的，那些农户每年再给一些钱财或粮食给毕家，所给的数量比朝廷要征收的高额赋税低得多，这样一来，皆大欢喜。</p>
读书人考上某些成绩后，获得土地免税份额，让农户或地主把土地挂靠在自家名下，这是许多士大夫的做法，哪怕是清官，都认可这种行为。</p>
不过，这并非绝对，还是有少数个例，铁面无私的海瑞就是个例，他清高得很，宁愿只领取朝廷那低得可怜的俸禄，让家人过着清贫日子，也不愿意这么干。</p>
自从毕懋康中进士后，本村自耕农跟毕家都保持良好关系。</p>
前不久，毕懋康得知姜瓖在北直隶杀建奴的英雄事迹，得知了大同军火铳兵的火铳，正是他发明的自生火铳，心中大慰，他多年来研究的心血，终于装备军中，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p>
这天中午，毕懋康正在跟家人吃饭，他的儿子、孙子都在一起。</p>
他今年七十三，年事已高，牙齿掉了大部分，失去了咀嚼能力，只能喝粥、吃不用咀嚼的菜，所做的菜都要切得很碎。</p>
饭还没吃完，大门被人敲响。</p>
孙子去开门，回来说是要找毕懋康，说是朝廷派来的人，有关于自生火铳的事情商议。</p>
听到跟自生火铳有关，毕懋康顿时来了精神。</p>
穿好衣服在正堂接见，分主客坐下。</p>
来见他的男子三十余岁，身材矮小，面相不好，他自报了一个假名，姓樊，名德右。</p>
他向毕懋康赞赏道：“毕大人，你研究出来的自生火铳，真是好啊！”</p>
毕懋康笑呵呵的，撸了撸自己的山羊胡子，道：“我发明自生火铳，就是希望朝廷之兵用来打鞑子，可惜陛下不重视。所幸，被姜瓖重视了，制作了很多出来，把清贼打得惨败。”</p>
略作停顿，他问道：“不知朝廷找我有何事？毕某厌倦官场，况且年事已高，恐有心无力。”</p>
樊德右道：“在下受朝廷之命而来，请毕大人出山，只研究技艺之事！”</p>
毕懋康略作思忖，回应道：“若只专心技艺，若朝廷重视技艺，毕某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一动。”</p>
樊德右又再道：“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明军屡战屡败，清军屡战屡胜，毕大人觉得，满清和明国，哪边的国运会更好？”</p>
毕懋康叹了一口气，道：“大明弊端甚多，官场黑暗，犹如一跟腐木，内有闯贼、献贼，内忧外患，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幸好……”</p>
他话音还未落下，樊德右急忙道：“对对对，大明日落西山，撑不了多久了！”</p>
对于说话被打断，毕懋康有些不悦，继续道：“幸好有姜瓖，用雷霆手段处置奸贼，又再有自生火铳，操练新军。有他在，建奴休想侵占关内土地。”</p>
樊德右道：“明国就像一间破屋子，内部早已破烂不堪，就算有幸出现能臣，也只能充当裱糊匠，只能表面上修修补补，阻止不了屋子坍塌！”</p>
毕懋康长叹一声，道：“但愿，姜瓖不只是裱糊匠。”</p>
樊德右又道：“就算再有才能者，也只能充当裱糊匠。在下觉得，大清蒸蒸日上，生机勃勃，迟早会入主中原，改朝换代。”</p>
听到这些话，毕懋康脸色有些难看，道：“哼！建奴想入主中原？做梦！大明还有姜瓖、孙传庭，定不会让建奴得逞。就算明军不敌贼寇，李闯也会坐稳江山，岂容鞑子坐天下！”</p>
樊德右道：“毕大人所言差矣！李闯做不了明君，他有可能会被明军剿灭，即便能败孙传庭、攻破北京，也不是大清敌手！若非有大清牵制明军，闯贼早就被剿灭了！”</p>
他是范文程派来的人，要是毕懋康不看好大清，就难以说服他北上为大清效力。</p>
听到这些话，毕懋康很不高兴，不过，他无法否认对方所说。</p>
他问道：“朝廷想启用毕某，到底要毕某做何事？”</p>
这时，樊德右向门口看了一眼，见那边无人，压低声音道：“毕先生，大清朝廷很重视您，摄政王希望你能北上盛京，给大清制作火器。大清朝廷器重人才，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投奔大清，皆被封王。摄政王说了，若先生能到辽东为大清效力，封为辅国公。大清迟早夺得天下，望先生做出明智选择。”</p>
原来如此，毕懋康越听越气，等对方说完后，霍地站起，怒喝道：“哼！要想毕某做汉奸？休想！你这狗贼，甘当建奴细作，该死！要把你抓到官府去！”</p>
他向门外喊道：“快快进来，抓人！”</p>
樊德右惊骇了，想不到毕懋康是这样的人，匆忙站起来，撒腿就跑。</p>
要是跑得迟了，被毕懋康儿孙们冲进来抓人，那可就死定了。</p>
待第一个孙子冲进来时，那男子已经消失了。</p>
很快，好几个儿孙来到正堂，得知了刚才一事，都大骂樊德右，明明是大明的人，却甘当建奴走狗。</p>
樊德右跑出上路村后，气喘吁吁。</p>
他早就投靠建奴，充当建奴探子在关内行动，所以一直没有剃发。</p>
范文程给他这个任务，要是成功说服毕懋康，那是大功一件。</p>
他觉得成功把握应当很大，功劳很快能到手，没想到毕懋康竟然拒绝得这么彻底。</p>
樊德右惦记着功劳，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p>
既然无法说服毕懋康，那可以从他子孙身上着手，或许子孙懂得制作自生火铳，又或者家中有《军器图说》，让其中一个家人偷出来给他。</p>
为此，他在村里悄悄出没，从中观察毕家。</p>
终于找到机会了，第二天，毕家有个三十余岁男子，看上去身强力壮，驾着驴车外出，似乎要去镇上采购。</p>
刚出村子没多久，樊德右出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