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故(2 / 2)

罢了,往事如烟,昨日之日不可留,浮山剑宗的一切,都已与如今的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如今只是永宁村的一个小小孤女罢了。

宁清漓起身跪下,在陈氏面前磕了三个头算是诀别,而后却不离开,只坐在门槛等着。

没多久,周氏去而复返。

她见宁清漓身边有一行囊,不禁微微一愣,而后道:“二丫你要去哪?你娘呢?”

宁清漓淡淡道:“娘死了。”

周氏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刹那间脸上略过无数神色,又是惊恐又是狐疑,而后扭曲成一个哭样,哀嚎道:“俺的嫂嫂啊!你命好苦啊!”

她说着,一把抱起宁清漓,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呜呜咽咽,没一会儿,包袱已到了她肩上。

宁清漓身上也被她左右摸索了一番。

可惜陈氏缝的隐蔽,并未叫周氏摸了去。

周氏嗓门声大,不过片刻,周围的邻里便都寻着声过来了。

众人都知道陈氏身子不好,左右也不过这个月了,并不吃惊,只瞧着宁清漓单薄的背影,感慨:“这孩子可怜了。”

“可不是,爹娘都没了,可怎么办?”

“宁老大还是个秀才哩,想当年那么风光,如今绝户了。”

“谁说不是呢。”

门外窸窸窣窣的议论传来,没一会儿周氏的丈夫,宁清漓的亲叔叔也赶到了,一并赶来的,还有宁家其他亲戚,将早已准备好的白布挂上,还给宁清漓套了一件孝衣和白抹额。

那些物件都是村里公用的,谁家办丧事都会拿来穿,上面泛着浓郁的烟熏味。

四处乱哄哄一片,宁清漓只静静看着,由着他们张罗。

而周氏早已按耐不住,她打量着宁清漓呆呆傻傻,一直不做声,便把她拉到一边,长吁短叹道:“二丫啊,你娘走之前,可跟你说过什么?你爹爹的宝贝哩?藏在什么地方?”

宁清漓摇摇头,不吭声。

周氏一阵烦躁,眉头蹙了起来,声音也跟着严厉了。

“二丫你是不知道,你娘这丧事办下来得花好多钱哩,你二叔家的也没那么多,若是办不好,你娘不高兴了,晚上可是回来找你的!你若不把宝贝交出来。你二叔怎么办丧事?”

周氏一脸焦急,手指免不得捏着宁清漓的小细胳膊,劲儿使得厉害,捏的她生疼。

宁清漓蹙了蹙眉,仍是不说话。

周氏还要逼问,却是旁边有邻里看不下去,道:“宁二家的,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横竖她家也没人了,这剩下啥以后不都是你家的,慢慢找就是了!吓唬人家做什么!小心宁秀才家的,晚上找你去!”

“就是就是。知道你家惦记人家宝贝,也别吃相太难看了!”

周氏听得生气,回身冷笑道:“怎么的?你们是嫉妒不成?横竖这也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们算什么东西!”

旁观的听了,作鸟兽群散。

人人都知道,周氏家里兄弟多,虽说看不顺眼,却也没人敢得罪她。

此后三日,周氏威逼利诱,无论使什么手段,宁清漓只沉默不语。

三日后,陈氏下葬,就埋在她的丈夫宁秀才身边,宁家宗祠出了薄棺和劳力,把陈氏埋了,墓碑也刻好了。

宁清漓在陈氏坟前烧了纸,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算是彻底诀别。

而后周氏便带着宁清漓回到她家,没好气得扔给她一个窝头:“呐,吃完了给我喂鸡去!”

宁二叔进屋瞧见了,瞪自己媳妇一眼道:“到底是我大哥最后一点骨血,人家刚死了娘,就让她干活!”

宁二叔瞧着瘦高,常年劳作的手长满了厚茧,宁清漓没见过宁秀才,但瞧宁二叔,轮廓却十分清秀,想来年轻时,还有几分俊美,只是常年的劳作让他满脸皱纹,皮肤更是黑炭一般。

周氏叉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这些年,咱家在她母女俩身上砸了多少银钱,现如今什么也没捞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瞧着你那嫂子漂亮,说不得睡没睡过呢!”

宁二叔面色难看,怒道:“你又胡说什么?”

周氏混不吝地,一边哭一边上去捶打道:“我看我是说中了你的心事!”

宁二叔本就烦躁,被周氏这般闹着,更是不痛快,抬手就是一巴掌,二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场面难看至极。

宁清漓头一次瞧着乡间野夫的模样,不禁眉头紧紧蹙着。

没两下,周氏便被摔在地上,她哭嚎着不活了,眼睛余光却瞧着站在一旁的宁清漓,不禁越发气愤,起身便扬起手要打宁清漓的耳光。

宁清漓往后退了两步,没见她如何动,却叫周氏扑了个空。

屋内两个大人,顿时愣了愣。

下一刻,不等周氏发作,却见宁清漓突然瞧着二人身后,笑道:“阿娘?你怎么回来了?”

此时,天色渐晚,堂屋里昏暗一片,宁清漓半张脸在阴影里,天真烂漫的眸子只叫人看着诡异至极。

周氏吓得双腿一软,噗通坐在地上。

宁二叔亦是咽了口唾沫,浑身发抖。

“好,我乖乖听叔叔婶婶的话。”宁清漓笑眯眯道,“阿娘再见。”

而后屋里谁也没有说话。

一片静寂之中,只听宁二叔颤颤巍巍道:“二丫,你娘走了没?”

宁清漓乖巧地点头:“嗯,走了。”

宁二叔和周氏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吓了一跳,许久才松了口气,冷汗渐渐淌了下来。

周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宁清漓的口气缓和了许多,她道:“二丫头你去玩吧,啥也不用你干了。”

宁清漓状若懵懂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这一夜宁清漓宿在宁二叔的家里。

入了夜,周氏搂着宁清漓准备睡下,院子里却传出响动,宁清漓朝窗外望过去,只见宁二叔带着两个儿子正扛着锄头要出门。

“二叔要去哪?”宁清漓明知故问。

周氏笑了笑道:“地里还有些活儿,你二叔得去干完了。”

如今冬天未过,正是农闲,地里哪里会有活,宁清漓也不戳破,只乖乖躺下。

周氏免不得又是旁敲侧击一番,想要从宁清漓嘴里套出些什么来。

宁清漓亦有事不解,假装懵懂地问道:“二婶,我爹当年留下的,是什么宝贝呀?”

周氏昏昏欲睡,又不堤防一个九岁的孩童,随口道:“那可是个要命的好宝贝啊,咱村里的那口井,便是你爹爹用宝贝打出来的,还有村口的大山,也是用宝贝移走的。”

宁清漓眉头紧蹙,心想她本以为宁秀才是无意间得了那法器,却并不会使用,可听周氏这意思,他是会用的,既会用此物,又怎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可惜,山移走后,你爹就死啦,都说是遭了天谴……”周氏嘟嘟囔囔道,“就说让他交出来,偏偏不肯!”

宁清漓眉头蹙得更紧,只觉得这里头定还有曲折,她需得慢慢套出话来。

很快,周氏渐渐起了鼾声,宁清漓将此事暂且搁置,闭上眼,开始从奇经八脉间吸收天地精华,一点点聚集在丹田之中。

修者讲究炼神化气,无论如何,她且先慢慢修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