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间喊道:“拿下甄斯文!”</p>
甄斯文的脚软了一下,隐蔽的哆嗦了一下,然后在心中默念一瞬,坚毅的道:“小人依旧是那个说法,走到哪也是那个说法!”</p>
他转身,昂着头,准备出去。</p>
可曹颖却上前一步,轻声道:“这是太平!”</p>
淳于间冷笑,“我是县令!”</p>
曹颖摇头,“你去城中问问,谁会以为你是县令?你的话出不了县廨,不,出不了这个大堂。”</p>
淳于间羞恼之下,劈手就把砚台扔下去。</p>
曹颖伸手,轻松的握住了砚台。</p>
淳于间大怒。</p>
事后家中来过一封信,很平淡,只是让他等待。从此后,长安仿佛多了个结界,把他隔绝在外。</p>
他一直在哄骗自己,家中定然能摆平此事。可他清楚的知晓,弃城而逃最好的结果是贬官,弄不好会被流放。</p>
结果虽说让人绝望,但等待才是酷刑。</p>
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了,此刻仿佛听到了脑子里嘣的一声,某个东西断裂了。</p>
“来人!”</p>
“拿下曹颖!”</p>
撕破脸了!</p>
众人心中一凛。</p>
“见过明府!”</p>
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p>
“见过明府!”</p>
“明府回来啦!”</p>
喊声越来越大。</p>
喊声传到了县廨大门外。</p>
所有人缓缓回身。</p>
杨玄背身站在大门外,冲着外面拱手,说道:“回头再与大家说话。”</p>
他轻松的就像是和邻居拉家常。</p>
随即转身。</p>
“很热闹啊!”杨玄笑眯眯的道。</p>
所有人都齐齐行礼。</p>
“见过明府!”</p>
杨玄颔首,“都辛苦了。”</p>
人群自动闪开了一条道,目光追随着杨玄进了大堂。</p>
曹颖回身。</p>
“郎君。”</p>
“见过明府!”</p>
大堂内的官吏们齐齐行礼。</p>
甄斯文抬头,就像是一个被外人欺负的孩子见到了家长,不禁泪流满面。</p>
“斯文。”</p>
杨玄拍拍甄斯文的肩膀。</p>
“明府。”甄斯文哽咽着,“小人就想着明府何时能回来。”</p>
“辛苦了。”</p>
杨玄对曹颖微微颔首,目光一抬,看向淳于间。</p>
杨玄回来了,那么结果应该也来了。</p>
此刻淳于间反而没了畏惧,一种解脱的轻松让他不禁面露微笑。</p>
“杨郎君!”</p>
他还是县令,杨玄却不知具体职务。</p>
杨玄指指自己,“叫杨司马。”</p>
司马?</p>
这不是闲职吗?</p>
陈州司马……刘擎看重杨玄,必然会重用。如此,这个司马便是显职。</p>
杨玄高升了,而且是他的上官。</p>
淳于间面色惨白,“见过杨司马。”</p>
杨玄点头,“听闻你在太平四处为祸。”</p>
“这是污蔑!”</p>
啪!</p>
杨玄一巴掌就把淳于间打懵了。</p>
“老子呕心沥血才把太平从绝境中拉出来,你特娘的竟敢祸害?”</p>
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后,杨玄解气了,回身看着目瞪口呆的官吏们笑了笑。</p>
甄斯文下意识的道:“明府殴打杨司马,可杨司马修为高深,明府自取其辱。”</p>
有前途啊!</p>
随即任命下达。</p>
“曹颖为太平县县令。”</p>
曹颖行礼,心中百感交集。</p>
太平是基业,但太平太小,不足以作为讨逆的大本营。</p>
若说太平是个池塘,郎君走向陈州,这便是从池塘走向了一条河。</p>
河流可以平缓,也能湍急。</p>
而他在太平的任务便是为郎君看守这份基业,并不断扩张这份基业。</p>
我们的大业啊!</p>
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p>
“淳于间。”</p>
“在。”</p>
“随我等回长安。”</p>
长安吏部来人,这表明事儿不轻。</p>
朱禅却轻声道:“到了长安就有办法,郎君安心。”</p>
一家四姓何等威势,这等事儿在旁人看来是十恶不赦,但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小事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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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青脸肿的淳于间浑身轻松,微笑道:“我有数。”</p>
他跟着吏部的官员出了县廨,刚想回首再看一眼。</p>
“狗贼出来了!”</p>
欢迎杨玄的百姓依旧没散,见到淳于间出来,不知谁先开的头,杂物雨点般的飞来。</p>
“哎哟!”吏部的官员被误伤,赶紧抱头躲在一边。</p>
淳于间却没这么好的运气,顷刻间就被杂物淹没了。</p>
“淳于间昏厥了。”</p>
现场就剩下一个杂物堆,吏部的官员面面相觑,低声道:“此人果然激起了民愤。”</p>
“没错!”</p>
“哎!看看死了没。”</p>
有人去拨开杂物,伸手试探了一下淳于间的鼻息。</p>
“还有气,不过气息微弱。”</p>
“医者,寻医者来。”</p>
太平名医陈花鼓飞也似的来了,看了一眼,就笃定的道:“额头挨了几砖头,脑子里出血了。就算是能好也是傻子。”</p>
吏部官员懵了。</p>
“这……这算谁的责任?”</p>
一个看着稳沉的小吏淡淡道:“此人民愤极大,百姓听闻此人被带走,依旧怒不可遏,于是自发出手。此事与人无干,乃是天意。”</p>
“是啊!天意!”</p>
一个官员看着那些兀自不肯退的百姓,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观点。</p>
“难道百姓便是天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