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毛见过洋人，而且见过不少，外滩上扔一把土疙瘩砸中十个人里面至少有一半都不是黑头发的，早不稀奇了。可今天却是他第一次正经的和洋人说话也是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招待洋人（那些白俄比自己还穷自然不能算是洋人），可怜这楼上楼下的自己还没转明白呢，陪着洋客人转了一圈简直比扛几十筐鱼还累，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们听明白了没有，天一句地一句的反正自己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本来有个中国人帮衬着说话让他轻松了不少，可那一句‘杜老板’差点没吓得他从楼梯上滚下来。还好这杜老板不是传闻中的身高丈八青面獠牙，斯斯文文的说话轻声细语还挺和气，扑腾腾的小心肝好不容易才消停会儿，这会儿又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家婆娘会惹出事来，眼珠子跟着那擀面杖从她左手转到右手又从右手转到左手，陆阿毛脸都绿了，这要是一棍子敲出去，孩他娘啊，你就等着给我捞尸吧。</p>

“作孽哟，上好的白面啊”，看着这几个嘻嘻哈哈玩得不亦乐乎的洋人陆嫂心疼得直跺脚，早知道直接烙大饼了，包什么饺子啊。</p>

“妹子，明儿我叫人送两袋过来，他们也就图个新鲜，别怄气了”，杜月笙接过陆嫂手里的擀面杖瞧着陆嫂那神态倒也有趣不由一笑。</p>

“杜老板您可别，我这也不是舍不得，可您瞧瞧，都糟塌了”，陆嫂风风火火的性子倒是不憷这些洋鬼子。</p>

“舅舅”，陆小凤欢呼一声顶着一头的花蝴蝶扑出门去，陆阿毛擦了把冷汗，呼，这下打不起来了。</p>

“杜先生，凯瑟琳，麦特，安德鲁夫人，安德鲁先生，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宋阳向几位客人点头致歉，握手却是不必了，瞧着几位眉飞色舞的满手白面再看看西式长餐桌上那一排排怪模怪样的飞禽走兽也只能苦笑摇头，自由女神都现身了，这是包饺子还是捏面人啊，可别把大姐整出心脏病来。正待要介绍宝隆兄妹，却见玛格丽特已脱了外套挽起袖子，“饺子？我最喜欢吃了，我要包一个最大的！科隆大教堂！”。</p>

本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的约瑟夫见麦特夫妇已经起身洗手只得作罢，“阳，你们先谈，手术的事稍后我们再研究”，和众人寒喧了几句也挽起了袖子，“哦，杜先生，您的动作不对，把棍子给我……”。</p>

宋阳无奈地向老姐摊摊手，包什么饺子啊，等着吃捞面吧您。</p>

关上房门麦特从皮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宋阳没有打开而是默默地看着等他开口。宋强默默坐在宋阳身边，他不知道二弟为什么叫他一起进来，他不会洋文也是第一次和洋人面对面离得这么近，强压着心中的紧张学着二弟的样子和两个洋人握了握手便默默坐在他身边。</p>

“阳，我辞职了”，麦特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你说的对，我是律师，不是商人也不是技师，我无须向别人证明什么”，拍拍妻子的手，“凯瑟琳也支持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