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11(1 / 2)

 池子里已经有几个村民,一旁石头上还放着青稞酒,流磺挟裹着酒味儿扑面而来,冲击得鼻沾膜怪怪的,阳光照耀下,泉水清澈透明,别人搓下的泥垢在水波纹里蠕动,水面漂浮着的一层油腻。

若雨皱着眉轻呼怎么这么脏?

自然温泉,没人管,能这样就不错了。紫烟说,脱掉鞋进了池子,淌进过去坐在荫凉的地方。

我用一只脚试着水温,有些踯躅。我没有洁癖,幼时什么样的脏水都见过,不过要把身子泡进这泉水里,心里还真有点发怵。

下来啊,青桐姐!青柚笑着喊道,一边赶着水上的漂浮物,尼桑觊了我一眼,嘴角浮起嘲讽的笑。

定了定神最终还是下水,坐到最右边的角落里,暖暖的泉水顿时包裹了身子,只有裸露在外的肩有些许凉意。我再往下缩了缩,闭上眼睛靠在石头上,闻听身旁的若雨在说太晒了尼桑哥我们换个位置吧。然后一阵唏嗦声,突感身边压力倍增。我悄悄往左边挪了挪,只想不着痕迹地离那股莫名其妙的压力远一点。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让本来就小的池子愈发拥挤。

紫烟和若雨在闲聊。若雨问紫烟在哪里工作,紫烟说在矿业公司,还把矿在什么位置,平时都干些什么说得像真的一样,我闭眼靠在石壁上,阳光热辣辣的,神情有些恍惚。我是喜欢阳光的,自幼如此。只要有太阳出来,就会有影子出现。那影子就是我的闺蜜,所有的心事只告诉寸步不离的影子。

听到一阵水声,估计是又有人进来了,尼桑往我这边动了一下,腿挨到了我的腿,我只得再往边上缩了一下,半个身子都紧贴在了池壁上。尼桑开始跟池里的当地人喝酒,用我们听不懂的方言聊天。突然感觉有人在碰我的腿,而且是故意的,心里有些厌烦,便把两腿交叠起来,尽可能地缩小空间,那人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开始用脚在我小腿上摩擦起来,让我心底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厌恶感,眼睛睁开一条缝斜视右边,尼桑喝着啤酒,若雨靠在他身上,仿佛局外人。

此景此情让我想起一幅慢画:两女中间一男,男的搂着身边的女友,一只手却从背后悄悄伸出握着另一个女子的手。

我天生没有调情的细胞,也从没对任何男人动心过。就算那个跟富婆跑了的前夫,我对他也更多的是习惯,而不是书里所写的那种你浓我浓到亘古不分的爱情。后来我自己反思那时为时不长的婚姻,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地离开跟那个长相远不如我的女人走,表面的原因是赚弃我家填不满的无底贫穷外,更深沉的原因可能也厌烦了整天面对一张冷冰冰的脸。

再次把两腿往池边收了一下,微眯了眼继续放空自己,恍惚中,突闻琴声,《月光边境》的旋律优美,流畅的音符从脑海中一个个跳了出来,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水面上跃动。

你会弹琴?尼桑突然问。

我惊了一下,手指顿时僵住。唉,这幻觉近来越来越频繁了!音乐,是我心之所恋矣,就算幻影婆娑,总还是有份美好留存。

我尴尬地笑笑,眼光移向远处。山头有浅浅的白,昨晚应该下雪了的。对于生活在四川盆地的我,过去很少领略漫天雪花飞舞大地一片洁白的景像;而高原,就算是夏天,冰雹也是说下就下的,飘个雪花实在不算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做个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白雪公主,住在雪山脚下的小木屋里,与七个小矮人终老。

可笑吧?与我终老的不是白马王子,而是七个小矮人!但是,我仍然固执地守着心底的那个梦,就算现在,你要问我白雪公主最好的结局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仍然认为,公主和七个矮人相伴相守到老是最好的结果。

可能是自己的沉默助长了尼桑,他肆无忌弹地把腿直接压在我的腿上,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正打算把腿抽出时,电话响了,我从头顶上方的石头上摸过电话,见是我二弟打来的。母亲因为心脏病犯了一直在吃药,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拿着电话用力抽出腿,裹着毛巾出了池子。

电话里,二弟兴奋地喊着。姐姐姐我有女朋友了。

真的?我开心地回应着,靠在一株千年左旋柳上,山脚下的农田里,青苗依依。问他,女孩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电话里的二弟居然有些扭捏起来。姐,你也认识的!

我拔了根青草咬在嘴里,微笑说我也认识?是谁啊?

就是……那个……桔子……

我心一惊,下意识地站直身体。你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