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40(1 / 2)

 一曲结束,我站起身来,缄默的场子响起掌声,陆续有人取了桌上的玫瑰花献给我。

我扫视着各种表情的男人,在接触到尼玛的眼睛时,心里顿时一凉,所有的光环都飞走了,内心马上又变回那个无助、怯懦的女子,我无意识地接着玫瑰,无意识地说着谢谢,黑白琴键在灯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如果钢琴有灵,也该为这一幕感到屈辱吧。它原本应该是放在充满阳光的教室里、放在高雅殿堂的窗边、或是放在整洁的书架旁,而不是放在一个充满劣质脂粉味道的幽暗包房。

转身,深深吸口气,把玫瑰一珠一珠地放在琴键上。这不是事先设计的情节,是我突然想这么做。爱德华格里格是我非常尊重的作曲家,他的每一首曲子都那么圣洁干净,让人心里充满愉悦,从不敢产生一丝一毫的亵渎。而今晚,我却想借助这么美好的曲子,去为自己的卖肉生涯开启一扇财富之门。

就在我心里哀鸿遍地时,阿进起身,风度翩翩地说道,各位大哥有的以前听过青桐唱歌,我还记得有位哥子被青桐的歌声迷得神魂巅倒的,每次到我们这儿玩必点青桐服务。各位大哥,今后你们不但可以找青桐喝酒,还可以带她出去,让她给哥您开个人专场音乐会了。想怎么唱都行,穿长裙的、穿短裙的、穿三点式的

场中有人哈哈大笑着,意在话外地问,我们喜欢不穿的,行不行?

阿进拖着长音嘻笑着说哥,行,怎么不行呢?哥说怎么唱就怎么唱,我们的青桐姑娘绝对听您按排。场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另一头有人敲了敲桌子,喊到你们都说她会唱,我还没听过,能不能唱首来听听啊?

阿进怪腔怪调地喊了一声。哥您说了算,下面就让我们的青桐妹妹给各位哥献上一首《父亲》,看看是我们青纯妖娆的青桐妹子唱得好呢?还是刘和刚那老爷们唱得好?说完,把话筒递给我,鼓励地眨了眨眼睛,退到门边去站着。

屋里再次安静下来,灯光烤着头顶,太阳穴又开始疼了。这段时间时不时地头疼,有时疼得胃里翻江倒海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开始我怀疑是不是怀孕了,跟尼桑那几次一直没有采取措施,害怕因此中奖。买了试纸自己验尿,看到只有一条紫红色色带,心里大舒一口气。

我紧握着话筒,背挺得直直的,眼角的余光见尼玛瞄了瞄我,转头跟身旁的朋友说着什么。

当音乐响起,我闭上眼睛,努力摒避掉脑中杂乱的人影,戴着安全帽的父亲就立在虚空里,脸上仍满是煤灰。

眼眶不禁湿润,轻声说道:我的父亲是位煤矿的下井工人,他每天下班脸上都是黑黑的灰,只能看到眼球在转动。父亲有双特别粗糙的大手,抚摸我头发时,发丝会挂在他的手掌上,所以那时我很不喜欢他摸我的头发。我父亲当时一个月五十六块钱,在那个年代已经是很多钱了,他说他要供我们姐弟上大学,我特别开心,很努力的读书。可惜在我八岁刚上小学二年级,井下发生瓦斯爆炸,我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音乐徐徐响起。

想想你的背影

我感受了坚韧

抚摸你的双手

我摸到了艰辛

不知不觉你鬃角露了白发

不声不响你眼角上添了皱纹

我的老父亲

我最疼爱的人

人间的甘甜有十分

你只尝了三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

我还没做够

央求你呀下辈子

还做我的父亲

……

场下有人开始悄悄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