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76(2 / 2)

他介绍的那个帮我治疗的医生是他堂叔,治了两个多月我感觉没什么效果,就悄悄去了hsd检查,人家说我这种病是免疫系统的问题,先天性的,目前还没有办法解决。我那个同学知道我去做检查后,就把我的东西扔在过道里,房也退了,现在连电话都不接我的,姐,我感觉他就是个托儿。

我气愤地说:你俩不是大学同学吗?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三弟叹了口气,祈求地说姐,我想回去,在这儿,我一个人,太孤独了,花费也大。

我问,你确定吗?美国都没办法,回来能治得好?

妈说,别人给他介绍了个老中医很不错,以前治过我这病,治好了的。他说。

你跟妈商量过了?我问。

嗯,她也说让我回去,二哥不在家,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好吧。我说。那你就回来吧,回来安心治病,钱的事儿姐来想办法。

姐……对不起……

别这么说,你是我弟弟,你病了,我不帮你还是人吗?你回来吧,放心看病。

挂了电话,我从桥墩上下来,向霓虹闪烁的城市走去。在我身后,黑漆漆的天幂上挂着几粒寒星,下弦月倒映在江水里,明晃晃的。

生活又回到了从前,不,比从前更不如。从前,我是黑暗里的一颗星星,发出钻石的光芒。现在,我跟看守所里那些拐骗、丢包的女人一样,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下水道里,等着残羹剩饭裹腹。接客,无论什么样的客人,只要掏钱,都可以在我身上纵横驰骋。有好几次,男人在黑暗里酣畅淋漓发泄完毕,打开灯看到我肥砾的身体和油腻的长发,敝着嘴,穿上衣服,把钱往地上一扔,开门大步而去。

那些关于我的所谓体面、自尊,在边巴离开这个世界时,就一齐带走了。

桐花已坠落、青桐已干瘪,我,抛弃了自己!

今天接这一单,是个在街上拿着帽子扮残疾人、进出各种小餐馆要钱的乞丐,100元。完事儿付钱时,他非要我给他打八折,还说你丑成这样,50都不值。

我抓着他衣服,说定好的价,我并没勉强你,给钱,一分不少。说话时我故意提高了音量,生怕坐在大堂内阿进新请的小弟听不清楚,因为说好的价钱如果少了,阿进会找我麻烦的。

操,我他妈真倒霉,一张毛爷爷干你这么个丑b。他说,不情愿地掏出票子拍在桌子上。

我把钱放进尼龙包里,向垮着脸的男人飞了个吻,故意娇声说我们那儿有高档货,一次三千,你花得起吗?然后转身开门出去。

在酒店门口,我把属于阿进的钱交给他小弟,顺着人行道往前走着。上班时间还早,如果回宿舍,除了蒙头蒙脸地睡觉,真的无事可干,索性随便走走吧。

老城还是原来的样子,巷道两边摆满卖假珠宝的摊,商贩一见有人停留,就口沫横飞地推销那些塑料珠子。

绕过挂满各色珠子的摊,突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迎面而来。

虽然戴着毡帽,瘦了黑了,但我一眼还是认出他来。

尼桑!

我怔怔看着他,心里暗潮翻滚,前程往事齐齐涌上心头。我想问他在里面是怎么过的,想问他那些人打他没有,想问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想问他边巴倒底是怎么死的,想问他边巴的后事是怎么办的……

还没等我开口,他已从我身边走过,脚步和眼神没一丝迟疑!

我定定地站着,等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慢慢飘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