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76(1 / 2)

 小青有些为难地看向我,我赶紧放下杯子,拉着那人的胳膊,闪着秋波,摆出喔咿儒儿状,说哥,你别生气嘛,妹子是为你好,真的,老人们都那么说的,做工程的男人沾红,会出大事的……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说你……你滚……滚……滚……

打情骂俏的都停了下来,各怀心思看着我们。

醉酒的男人指着小青喊:你……叫……叫妈咪,给老……老子……换……换人……

小青慢慢站起,瞄着我,踟躇着开门出去。

阿进带着月月进来,什么都没问,只是赶紧给那人陪着笑脸,且自罚了两杯酒,他才满意地拥着月月进了小间。阿进出去前横了我一眼,我低着头跟在他后面,眼里蓄满泪水。

夜总会的规矩,客人半途不满意换人是不会给小费的。也就是说,今晚的我白陪了一场笑脸。

一进等待室,阿进连门都没关就给我一耳光,骂道好不容易有个客人敢要你,你他妈不好好侍候,是想干啥?

我捂着脸站着,眼泪滚了下来,小声说进哥,我真的是身子不方便。

不就是流个血嘛,干了会死人吗?要那么讲究你卖什么卖?在家好好养着不就行了?他越说越生气,又是一脚揣在我小腹上。

你身子金贵?不让人碰,你以为还是从前啊,有人罩着你,你可以随便挑选男人,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头猪一样,别人不嫌你就不错了,你还想选别人?做梦吧你……

我倒在门边,忍着巨痛抓着门框慢慢站起,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这时无无走了进来,瞄了我一眼,跟阿进说:行了行了,别生气了,4个8的客人要买单,你去送送。

阿进哼了一声,甩手出去了,无无鄙咦地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出去。

我慢慢挪进里间,换回自己的黑色夹克和牛仔裤,枯坐着,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换衣服,有客的便跟着客人走了,没客的等着阿进发话。

阿进送走所有的客人后才重新回到等待室,点了小青几个人的名字,说了宾馆和房号,便离开了。其它没有按排的姐妹,各自拿起手提包打算回宿舍。

青桔拉起我,把包塞在我手上,我机械地跟在她后面向外走去。走廊上,身着保安制服的刘全正对路过的阿进献媚讨好,阿进也没理他,径直下楼去了。刘全叫着进哥慢走,转身看到青桔身后的我,嘴角浮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趁我不注意,用脚轻轻勾了那么一下,我一个咧觜摔趴在地上,那颗吊在我脖子上的牙齿从衣领里跳了出来,落在腥红色的地毯上,发出鬼魅的光。

刘全若无其事地说,哟哟哟,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喔?

我伸出手,一把抓过自己的牙齿,紧紧地握着,直到手心发疼,这才单手撑地慢慢站起,看也没看刘全一眼,径直向下走去。

上天为我私订的人生,就是一次次的希望再到绝望,就算偶尔施以丁点的温暖,都要用无尽的苦痛去换取。自认此生,从不曾逃避承担,却从没享受过成果,不敢奢望有烨烨生辉的未来,只求温饱,家人健康平安。奢侈吗?奢侈,对于我这样无丝毫背景的社会底层女来说,平安健康地活着是最侈奢的东西。

坐在桥墩上,江水在脚下哗哗地流着,不知道该不该跳下去。想来边巴已过奈河桥,只是不知他喝没喝忘情水?此时追去,还来得及不?

三弟突然从美国打来电话,情绪很不好,哽咽着说姐,妈给我说了你的事儿,都是我拖累了你,姐,对不起,对不起……

我抹了把泪,强颜欢笑说没事,你姐我是铁打的,压不垮。

他开始抽泣,哑声说姐,我想回去了,治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效果都没有,我那个同学骗了我。

我仿佛看到一张张粉红钞票飘飘扬扬掉进江水里,随着波浪打着转,消失在黑暗里。

你同学为什么要骗你?我强撑起精神,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