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幼安只看了一句,脑海中,就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小狼狗妖冶的桃花眼似蒙着一层水雾,薄唇微泯,瞅着他,用微哑的声音道:我委屈。
仿佛毛绒耳朵和狼尾巴,都耷拉下去了一般。
再接着往下看信。
我与安盈不曾有私,何来子嗣。
掌军以来,严以律己,恪守清规,唯念你甚。南疆军中有戒令,不许饮酒,一切皆是安氏女信口雌黄,辱我清白。
喜你成疾,药石无医。
……
凤幼安的脸,“轰”得一下子,就烫了起来。
她盯着最后一句话,心上好似泼了一层滚沸的岩浆,狂跳不止,烫得胸膛都微微疼了起来。
阿九说一切都是安盈的谎言,孩子与他无关,南疆军中不许饮酒,更不可能酒后乱兴。最后还狠狠地表白了一通,只喜欢她一个人,相似无医,药石无灵,别的女人都是渣渣。
“安盈的孩子,不是他的。那是谁的?”
凤幼安承认,这些日子来,她因为那个孩子的问题,心情很不好。
她也怀疑过君倾九。
毕竟十六岁的少年,从没和女人在一起过,容易冲动犯错。
她也心不在焉、浑浑噩噩了好几天。
也迷惘过,嫉妒过,失望过,不安过……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逐渐明白了自己对那个少年的在意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不至于朋友、亲情,而是多了几分男女之间才有的情愫。
她很在乎。
她甚至会对付安盈,在安盈面前,宣誓主权!
她的性格向来是强势的,对于喜欢的东西和人,占有欲很强,不容别人染指。
“等阿九回来,我就——”
凤幼安并不是逃避型人格,动心了,发生了,那就去接受,去好好经营。
她和苏皇后在马车里谈判的时候,被对方指出,为九皇叔筹谋、喜欢九皇叔,她也没反驳,相当于默认。
“就接受他吧。”
凤幼安知道,如果选择了君倾九,就等于选择了一条异常艰难的路。
她与他未来的命运线交织在了一起,就注定要面对数不清的敌人,甚至与君临国的两任帝王、两位皇子、诸多大家族对抗!
“咕咕咕?”
葬鸦似乎感应到了小主子的情绪变化,歪着黑色的脑袋,扑棱着缎子一般的鸦羽。
凤幼安把那封信珍而重之的收好,轻抚了下它的脑袋。
葬鸦有灵性,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咕!”
凤幼安笑道:“辛苦你了。”
她抓了把谷子,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包牛肉干,喂给了葬鸦。
葬鸦是杂食的猛禽。
低着头,吃得很开心。
君倾九去南疆之后的这半年,凤幼安赚了很多银子,每个月都是几千万的流水,多出来的钱,她又给医疗空间升级了一次。
升级之后。医疗空间开启了新的暗格空间。
这一次升级的空间,产生了质的飞越——
以前只能从里头取出,和治疗有关的东西,但这一回,她可以从里头取出食品了。比如刚才的牛肉干,也可以取出菜品,这个时代没有的西红柿、西蓝花,红酒、酸奶、啤酒各种饮品,甚至是火锅。
凤幼安有考虑,向食品行业发展。
因为药行这一领域,在君临国,她已经是一家独大,彻底垄断了。利润做到头了,想要再大幅度的提升,已是不可能。
“咕咕~~”
葬鸦很喜欢吃牛肉干,馋得口水直流,明明是可以日行千里的猛禽,却偏偏一边琢着牛肉干,一边用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神,讨好地瞅着它的女主人。
凤幼安被它这幅模样给逗乐了:“不急,慢点吃,多得是。”
葬鸦似乎是听懂了,既兴奋又害羞,拍了拍黑色的大翅膀。
它运气好。
跟它一批,被东厂训练出来的葬鸦兄弟们,就吃不上牛肉干。因为它们的主人,不如自己的主人厉害!
“等你吃饱了,我就去写封回信。”
“给谁写信?”
一道低沉黯哑的男子声音,从身后响起。
凤幼安心里“咯噔”了一下,警钟大作。
她会武功,并且武功不弱,一般人很少能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而不被察觉。
要么对方武功比她高。
要么,她情绪太激动,一时疏忽……
凤幼安回过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紫衣男子,容貌俊美,五官深邃,一袭紫纹黑锦长袍,腰间坠着盘龙玉佩,气质高贵,肆意张扬。
正是君千胤。
凤幼安心中直道一声晦气。
还有比奉旨给前夫的现任养胎,又被前夫撞见,更尴尬的?
“我写信给谁,自与王爷无关。”
凤幼安的态度很差,语气冰冷,眼神冷漠。
君千胤心口堵得慌,他刚才还看见她一个人,在这边看信笺,一边看一边露出甜甜的笑容,明媚刺眼,卿眉如远山,绯樱点娇唇。
偏偏见了自己,她就立刻吝啬得把笑容全收了。
许久未见,胤王眼神炙热,他好不甘心——为何自己就对她这样念念不忘?
“是君倾九么?”
胤王沉闷地问了一句,“这葬鸦,是军中传送讯息的工具,他给你写的信?你看了笑得那么开心?”
凤幼安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王爷少管闲事。”
都再婚了,还有孩子了,怎么还做出这幅模样来?
君千胤上前一步,直勾勾盯着她:“你的事,不是闲事!”
他伸出手。
想靠近。
想碰触。
想牵住她白皙的玉指,就像还没和离的时候那样。
凤幼安敏锐地后退一步,冷冰冰道:“胤王殿下自重,你的妻儿,还在殿内。”
怎么能这样渣?
正妃怀着孕,他却在中庭花园里,勾搭别的女子,做出一副迟来的深情模样。
“幼安,你听我解释。”
君千胤的声音,沙哑了几分,眸色有些慌乱,“本王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也是为无奈之举。本王心里没有她,本王每次与她在一起,都是一种折磨……”
“折磨着造了个娃儿?”
凤幼安眼角和唇角同时抽了抽,“胤王殿下你这话说得也太搞笑了。”
难道不是你们俩睡在一起,造人造出来的么?
难道不是酣畅淋漓地爽了数次之后,才有了胎儿么?
她生理学成绩很好,谢谢。
君千胤被当面戳穿,有些尴尬,但他很快就缓了过来,道:“幼安,你需知,本王心中只有你一人。”
凤幼安皱了眉头:“行了,闭嘴吧。”
她听着犯恶心。
以前不喜欢任何人,她都觉得恶心;现在她心里藏了个小狼狗,听到前夫说这话,更加恶心得想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不!本王要说!”君千胤双目发红,像是憋了许久的困兽,他死死地扣住了凤幼安的肩膀,用身高优势把她给逼到墙角,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那份和离书,本王从来没有同意过!你根本不知道和离之后这一年,我是怎么过得!”
君千胤的身上,带着皇宫宣政殿熏染的紫姝香味,悠远绵长。
与他炙热的气息,混做一处,冲得凤幼安有些头晕目眩。
“放开!”
她很不喜欢这样。
“不放!”
君千胤异常固执,充满血丝的眸子里,隐隐浮现一层疯狂之色,恨声道,“你可真是心狠啊,说和离就和离,说撇清就撇清,在宫里碰见了对本王视而不见,我去灵药阁找你你也把我当空气!如果不是父皇下了圣旨,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胤王府了吧?!”
他恨极了她。
同时,也爱而不得。
两种极端矛盾的情绪,冲撞在一起,令他难以自持,渴望了许久的人儿就在怀中,胤王殿下抓着她胳膊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
“别碰我!脏!”
凤幼安的手里,瞬间出现一根银针。
鬼门十三针的阵法。
直刺入君千胤的鬼宫穴。
君千胤吃痛,发出一声闷哼,下腹部绞痛不已,一张俊脸扭曲了起来,身子微微蜷缩:“啊!你——”
凤幼安趁机摆脱他的钳制。
动作迅捷如脱兔。
退到三步之外,还不忘抬起手,“啪”扇对方一个耳光:“不要脸!”
君千胤本就腹部疼痛,这一巴掌根本躲闪不及,挨了个结实,左边脸颊浮起暗红色的五指印:“幼安……别走……”
冷汗沿着额头,流入鬓角。
他一步迈出,疼得弯了腰,鬼门十三针的威力超出他的想象,肠子都像是被搅碎了一般,害得他不得不坐在地上,强行运功,试着用内力,把那根银针给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