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就当冀州刺史王芬的奏章送抵雒阳的半个月前,曹操在右扶风郡与安定郡的交界军营,接见了王芬派来的使者许攸。
跟历史上那般,一开始曹操也不知王芬、许攸等人竟然在图谋大事,相隔多时见到许攸这位昔日的奔走之友,曹操心中亦是颇为高兴,亲自出营将请入许攸不说,还唤来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一干族兄弟,准备在军帐内为许攸设宴接风。
见此,许攸笑着说道:“不是说军中不得饮酒么?若被人知晓,怕是对孟德不利。”
“哈哈,谁会害我?”曹操哈哈大笑。
也难怪他如此笃定,毕竟这段时间他正值春风得意——如今他曹氏投靠史侯,父亲曹嵩在朝任职太尉,族弟曹纯出任太子舍人,而他本人更是官拜征西校尉,手握一万五千兵权,别说右扶风、安定郡两地的郡守,就连皇甫嵩对他也是客客气气,视为心腹、子侄一般,在营内破例喝点酒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他目前只负责提防凉州叛军从安定郡绕路攻入三辅,不算直接与凉州叛军交兵,自然也不必太过严格。
见曹操如此自负,许攸也没有再说什么,拱手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本当如此。”曹操拉着许攸的手爽朗而笑。
酒席宴间,双方一边饮酒一边谈笑,不必细表,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曹操本想问问雒阳的现状,尤其是他挚友袁绍的近况。
他问许攸道:“……前段时间,忽闻中郎将孟益率军入左扶风追剿白波贼首领郭泰,我才知袁氏遭董重等人暗算,不知现今情况如何?本初昔日待我不薄,若有力所能及之处,操自当竭力相助。”
“这个……”许攸思忖一下道:“孟德,事实上在下此番来见你,非是本初所托……”
“……”曹操微微一愣,旋即就见许攸压低声音道:“不瞒孟德,在下现如今在王冀州、王刺史府上任府掾……”
王芬?
曹操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斟酌道:“原来子远当下在王公手下为用,恭喜恭喜。……那这次子远前来……”
“正是奉王刺史托付,与孟德商议一件大事。”许攸看了看在座的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人,忽而正色对曹操道:“孟德,借一步说话。”
听到这话,曹仁、夏侯渊几人面色微变,夏侯惇更是皱着眉头露出不快之色,但并未发作,反倒是曹操亦皱眉道:“子远,在座皆乃操心腹手足……”
“在下知道。”
许攸向夏侯惇等人投以歉意的目光,旋即正色对曹操道:“然此事干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曹操狐疑地看了许攸一阵子,这才点点头,转头示意夏侯惇:“元让……”
夏侯惇会意,在冷冷瞥了一眼许攸后,起身带着兄弟几人离开了军帐。
此时,曹操向许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此,许攸沉吟了片刻,忽然问曹操道:“孟德可知襄楷、襄公矩?”
“延熹九年上疏先帝的太仆令?”
曹操在朝中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未曾见过,却也听说过那襄楷的事迹,闻言狐疑问道:“子远提此人为何?”
“孟德稍安勿躁,请听我慢慢到来。”
许攸笑了笑,旋即解释起来龙去脉:“……昔日桓帝不听襄公谏言,襄公愤而弃官,回归故乡平原,归隐山林,这一住便是近二十年,前段时间,得知王益州再次官拜刺史,襄公与故太尉陈蕃陈公之子陈逸一同造访,或谈及朝中事务。期间襄公对王刺史言,说他这段时间夜观天象,见天象显示不利于宦官,或有灭族之兆,故王刺史决定为天下人铲除宦官。”
听到这,曹操脸上似笑非笑,毕竟这两年来,他不知已听多少人提过铲除宦官,就连何进与袁绍也在谋划,可问题是这种谋划有用么?
没用!
他摇摇头说道:“我劝子远还是莫要掺和此事,陛下不会答应铲除宦官,史……”
还未等他说完,就见许攸压低声音打断道:“我等亦知雒阳宫内那位不会答应,故决定拥护合肥侯……”
“……”
曹操把‘史侯也不会答应’这句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骇然地看着王芬。
说实话,之前许攸说王芬等人想要铲除宦官,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是办不到的,毕竟当今天子以及与太子同等身份的史侯都袒护宦官,谁敢真的对宦官动手?
别看何进、袁绍等人每次设宴时口号喊地响亮,可也就是喊喊而已,未必敢真的动手,然而让曹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王芬、许攸等人竟然在谋划拥立合肥侯,这……
这是作死啊!
别说他曹氏如今已攀上了那位史侯,根本没有理由自毁前程,就算是之前他遭到朝中士人的排挤,他也不敢参与这种事啊。
半个时辰后,得知许攸匆匆离开,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几人撩帐入内,却见曹操神色凝重。
“孟德?”夏侯惇打了声招呼:“我等见那厮走了,便进来看看……那厮都说了些什么?”
曹操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几人为心腹手足绝非说说而已,当即便将许攸的来意告知了几人,听得几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他、他们要造反?”与曹纯同龄的曹洪惊骇失声。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