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同意了,但他同时告诉汪永亨,自己现在在南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苏州得过一段时间。
汪永亨表示理解,他告诉方华只要在年节,徽商大会之前赶到苏州,一切都不是问题。
方华看着即将油尽灯枯的汪永亨,问道:“汪总商,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吗?”
汪永亨瞥了一眼门口直挺挺站着的许飞,暗哑着嗓子说道:“我死之后,麻烦告诉阿飞,不要为我报仇,他已经为了付出的太多了,我不想他再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方华也看着门口,那个直立如标枪的背影。许飞似乎有听到屋内的对话,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江南首富,徽商总会长汪永亨,死了,死在一个平平无奇的破庙,死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
方华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罗汉庙,看着繁星满空的夜天,冰凉的空气让他的精神微微一震。
“许飞,你以后想怎么办?”方华看向矗立在夜空的许飞,问道。
“我会留在南京。”许飞黯然的回答。
“可是汪先生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
“那是他想做的事,我会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
说罢,许飞沉默的走进了破庙。他将为先生整理最后的仪容。先生是个体面人,哪怕是最后一刻,他也会维护先生的尊严。
看着许飞的背影,方华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了独轮车前,解开了麻袋的口子。
一个俏丽的小脑袋从麻袋里露了出来,方华拍了拍他的小脸,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早醒了。”
‘薛素素’猛的一睁眼,一张粉桃似的小脸,忽的一扭,立刻泪如雨下,“求求公子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只是个不开眼的小毛贼,不慎偷了公子几两银子。
公子,我家里还有三十岁的老母,一个抢我零食的弟弟,公子要是杀了我,他们可怎么活呀,呜呜呜。”
方华一阵头大,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喂,别装了,我说过要杀你吗?”
‘薛素素’的哭声立刻打住,泪水涟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方华。
“那公子想拿我怎么样?不会是...”
‘薛素素’一张小脸涨的酡红一片,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板一样的胸口,感觉好像也没这个担心的必要。
“瞎想什么呢?”方华拍了一下她的脑门,问道:“我问你,你究竟是谁?”
‘薛素素’看着方华,见他好似没有歹意,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说道:“奴家真名叫崔盈盈,常州人,和母亲弟弟来到金陵投靠亲戚,不想那亲戚是个势利眼,把我们母女三人赶了出来,我为了不让家人流落街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公子,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以后绝对不敢了。”
你是第一次?我还说我是第一次逛青楼,你信吗?但方华也懒得再和她纠缠,揭开她身上的绳索,把她放了出来。
“我不管你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管你这是第几次,但我告诉你,今晚的事情你不得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
说着,方华向庙里的许飞挑了挑眉。
崔盈盈想起了许飞恐怖的身手,缩了缩脖子,陪着笑脸说道:“不敢,不敢,今晚我只是在家里睡了一大觉,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方华扔掉了手里的绳子,说道:“那你走吧。”
“那我真的走了。”
崔盈盈装着胆子踏出了一步,见方华果然没有动作,便立刻使出自己顺滑如油的功夫,一溜烟窜出了院门。
方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那逃命的身法,心里暗暗好笑,正准备转身回去时,又看见门口探进一个小小脑袋。
“公子,那首诗真的是你写的吗?”崔盈盈去而复返。
“什么?”方华一愣。
“那首诗我很喜欢,这句话没有骗公子,再见。”
这次小飞贼真的一去再也没有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