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那些大户的事情,这次丈田工作也基本进入了尾声。
钱粮师爷粗略合计了一下,除了魏国公府不算,这次上元县将收上来秋粮折银三万两千两,达到往年的八成,上缴本年度的漕粮绰绰有余。
“公子正乃大才呀,这一招登记丈田堪称釜底抽薪,着实用的妙哉,不但解决了本年的粮税困境,以后衙门收粮也彻底摆脱了户科的掣肘。”孙师爷喜滋滋的送上自己的马屁。
“孙师爷谬赞了。”方华虚虚应了一下,脸上却没有过多了的兴奋。
孙师爷积年老吏,最善揣度人心,自是福至心灵,轻声问道:“公子在想魏国公府那块地的事?”
方华惊讶于孙师爷的经于事故,一下子就看透了他的心思。他现在的确是在思索着怎么处理划下来的,魏国公府那几千亩土地。
这显然是快烫手的山芋,他收的时候大义凛然,现在怎么处理倒是个麻烦事,真归在县里,谨小慎微的二叔也不定敢收。
“其实,老朽看来,公子大可不必为此烦心。”
“哦?孙师爷有什么妙算。”
孙师爷捋着胡须,眯着眼睛说道:“公子那天当众与国公府对抗,强行收了他们的土地,不外乎也是为了敲山震虎,向大溪村其他大户表明官府丈地的决心,好让他们乖乖将手里的地都给吐出来。
现在公子的目的已经达到,老虎打了,苍蝇也拍了,大户们将家底抖了个干干净净。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卖国公府一个面子,将手里的地私下再还给他们。”
方华乜着眼看着孙师爷,“那他们拖欠的赋税呢?”
“这...国公府势大,连南京户部也不敢招惹他们,反正现在的税收也够每年上交朝廷的漕粮了,他们的咱们睁一只闭一只就算了吧。”
“你是这么想的?”方华打量着眼前的钱粮师爷,又拿眼瞧了一圈祠堂里一众国子监学生。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众国子监学生都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钱粮师爷被方华的目光看的心头一麻,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觉得这个主意不妥?”
“不妥!”方华五根手指呼在桌子上,长身而起。
“可是,国公府...”
钱粮师爷还想说什么,但被方华直接打断。
他走下台阶,对着众国子监的学生说道:
“我知道,你,还有你们,都害怕魏国公府的权势,以为只要纵容了这些权贵,一切都可以糊弄过去,都可以息事宁人。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不是在息事宁人,而是在纵容他们无法无天。
你们可以纵容魏国公府为所欲为,因为你们是读书人,是有功名的人,是有特权的人,屈服于权贵的淫威,并不会真正损失什么。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真正的受苦是什么人。
你们怕了,不敢说话了,有没想过那些失田而无依无靠的百姓。
你们都说想来拜师,好,那我这个做老师就教给你们第一课。
有些事,即使与我无关,我也要管一管。”
“公子,”孙师爷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韶华公子,他第一次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见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