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风浑浑噩噩的，想了一遍的事情，过了几分钟又拿出来再想一遍。</p>

离开书店的时候，花姐担忧地看着穆风，叫也叫不停。</p>

一路上他还在想，明明事情发展都在往好的方向去，廿七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了，与父亲僵持的关系也在慢慢改善，他以为自己是在往前走，可是为什么一转头，却把廿七丢了。</p>

他不能接受，也不可能接受</p>

于是离开了没有几个小时，天要黑的时候，穆风又折回了书店。他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每进去或者出来一个人，他都要抬头看一看，看到不是他认识的，就失落一阵。</p>

花姐开始不怎么理会他，可是当每晚关门和早晨开业的时候，穆风总雷打不动的站在店门口，如此连着整整两周，花姐就再也不能当做看不见他了，她都开始怀疑这半个月来穆风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过一次觉，吃过一口饭。</p>

可花姐也没有办法，开始是廿七不许她告诉穆风，后来是她也联系不上廿七了。有那么几次，她看到穆风站在屋檐底下，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浪狗蹲在一起，他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就蹭蹭他的脚。</p>

她就觉得，穆风和流浪狗也差不多了。</p>

廿七怎么就能狠心，把好好一个口碑颇丰的大夫一个出类拔萃的博士，给整成了现在这幅鬼样子。</p>

花姐丢下手里的抹布，实在忍不住了，走出去站在穆风跟前，跟他说，“回去吧。”</p>

穆风抬起头来，眯起眼睛盯着花姐看了会，很久才认出来。他看了太多的人，感觉对脸部的识别有些迟钝了，但最重要的是，这些脸都不是廿七的。</p>

花姐憋了一口气，训他，“好好一个大夫，像什么样子你连工作都不要了吗”</p>

穆风也不恼，他伸手招呼着被吓跑了的小狗，说：“我请了假的，没有耽误工作。”</p>

然后花姐就气郁了，这样的人，还怎么跟他沟通</p>

穆风不知道自己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其实守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就知道，廿七不会出现的，可他还是没走，没日没夜的呆在这里。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走了，廿七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p>

所以他应该等下去，天气那么冷，万一廿七看到了他，一定会来给他围围巾的。</p>

这两周，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穆风还想通了一些事，一些以前总是暗示自己逃避的事，一些他一直在对廿七做却从来闭口不谈的事。</p>

比如喜欢。</p>

书里说的总没错，人的确是个不得教训的生物，必须要在失去中才开始忏悔。但人也是种胆小的东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p>

穆风就是因为被后面这种教训狠狠打了一鞭子，才忘了前面那种更令人心塞。</p>

所以他迟迟不说，迟迟不表达，将暧昧一步步升级到自以为不必再说的地步。到了今天他才发现，隔着那层纸，暧昧始终都还是暧昧，不能突破成自己想要的东西。</p>

戚绍川说他疯狂，可他其实根本就不疯狂。不管是给廿七买东西购置家具和衣物，还是给他办户口的事，那都是钱和关系能解决的东西，随便搁在一个有钱有势的人身上都能做得到，甚至比他做的更好。</p>

他其实没能为廿七做什么。</p>

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他说了做了，廿七还会走吗。</p>

穆风觉得手指有些僵硬，开始后悔没带双手套来了，要是可以，最好再多穿件秋裤，也不至于冻得快跟狗一样。他一转头，看见蜷在身旁的小狗，呜咽呜咽的叫唤着。</p>

好吧，还真的跟狗一样。</p>

他正这么想着，眼前递来一双皮手套，真皮，一看就是。这一定不会是廿七，至少廿七没那么多钱去买一双真皮手套。</p>

所以穆风头也没抬，“谢了花姐，我不需要。”</p>

手套没有拿走，反而往前伸了伸，皮手指戳在他的鼻子上，实在烦人。穆风扫开眼前的皮手套，抬头一看，不是花姐，而是戚绍川。</p>

戚绍川低着头看他，再看看旁边的小流浪狗，最后又把目光移回来。舌头抵在牙齿上，啧啧两声，一张口就把穆风气了个半死，要不是蹲得腿麻了，真的要跳起来打他。</p>

他说：“被人抛弃了？”</p>

穆风真的不想理他。</p>

戚绍川拿脚拱拱他，“起来吧，别丢人了，我请你喝酒去”见穆风不理他，又说，“要不咱就近，找个能看得见这儿的地方，喝完你再回来蹲？”</p>

穆风实在是冷得不行了，最后被他拖拽着进了小酒馆。</p>

后来，他也没能继续回去蹲。</p>

因为戚绍川把他灌醉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