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一枝花(2 / 2)

莫中臣的意思是,暴病几个月,这样可以偷懒,前段日子天天做活儿,起早贪黑,他这老胳膊老腿受不得。</p>

吕氏嗔了自家老爷一眼,用女儿的死讯装病偷懒,悲切地上书皇上,能这么干的,绝无仅有。</p>

为了防止“祸从口出”,夫妻二人平时都是用眼神和手势交流。</p>

多年的夫妻,早已经形成默契,莫中臣倒是希望莫颜晚一些回到西北,一方面可以和皇叔培养感情,再者,他还能多“病”一段时日。</p>

“有你这样当爹的?”</p>

背地里,吕氏眼睛闪着寒光,差点扑上去,捶打莫中臣。脑子这么不开窍呢,等莫颜回府,他可以继续吐血昏迷,这次是激动的!</p>

莫颜还不晓得爹娘的想法,她正在和万俟玉翎商议未来的安排。</p>

小村里虽然闭塞,可闭塞也有闭塞的坏处,就是多出二人,格外显眼,过了年后这几天,总有人上门找张家人聊天,话里话外,打听兄妹二人的背景。</p>

“不如等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就到楚州城去。”</p>

万俟玉翎当下拍板,总停留在这里,万一引人注目,给张家人带来麻烦就不好了。</p>

为了答谢救命之恩,走之前留下一些银两。</p>

有了这些银子,张家人可以到外村买地,做个小地主,一家人勤快朴实,以后也能衣食无忧。</p>

“这么说,我们还不能暴露身份。”</p>

莫颜听万俟玉翎分析当前的局势,点点头。这次万分凶险,绝对不是提前安排好的诈死,而是差点去了性命。</p>

大越马上会起巨大的波澜,就等着这个时候,那些万俟家老祖宗留下的暗卫出现。</p>

“我们先在楚州城停留几个月,查到袁焕之私兵的位置,想办法收服,然后前往西北。”</p>

西北还有皇上万俟御风经营多年的私兵,选的是心腹,死士,己方一直没钻到空子。</p>

至少有几个月看不到爹娘,莫颜还真有点想念,可目前回去,爹娘也跟着危险。</p>

在楚州城,二人以什么身份生存?好歹也要先租赁一处屋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小家。</p>

楚州城知府的老父亲去世,所以上书报了丁忧,目前是楚州同知暂时代替知府一职。</p>

楚州同知是个严肃的老顽固,做事认真,正好衙门有缺儿,不想便宜那些大户人家的闲散子弟,年后张贴布告,招贤纳士。</p>

“您是说您做捕快,我去应征仵作?”</p>

莫颜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没反应过来。</p>

仵作是她的老本行,莫颜倒是觉得没什么,不过让芝兰玉树的皇叔去当捕快,在开堂的时候混迹在衙役们中间,她觉得自己憋笑憋得肚子疼。</p>

在衙门当差,俸禄高,足够吃喝,而且有点身份,相当于古代公务员。仵作对比衙役还是差一些,虽然蝴蝶班已经为仵作们正名,不过还有小部分不开化的百姓认为这是一个晦气的职业。</p>

二人都在衙门当差,也算是大隐隐于市。</p>

基本初步制定计划,莫颜心中有些小兴奋,能抛开二品大员千金的光环重新开始,哪怕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以后不会有任何遗憾。</p>

从年初一到正月十五,村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白日里天气好,男女老少走出大门,走家串户,张家是最热闹的。</p>

人多,瓜子花生等吃食消耗得快,勉强撑到了正月十五。家里的米面也所剩不多,最近这两日,得出村到镇山采买。</p>

正月十五过后,镇上的铺子纷纷开门,竞争多了,价格自然会下降,不像年前,只有几家铺子开张,价格比平时多了不止两成。</p>

正月十七一大早,张家人天不亮就起身,莫颜和万俟玉翎跟随张家人一起出村,顺便到楚州城看看,那布告有没有被张贴出来。</p>

“就是这,没错!”</p>

“想不到大山里还有人家,可苦了兄弟们了!”</p>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响,张大娘洗好碗筷,见进来的几个官差装扮的人,吓得一哆嗦。</p>

“这是老张家吧!张大丫是你是闺女吧?”</p>

官差蹲下身子,喘着粗气,“赶紧给咱们端上来点热水,有热乎的吃一口更好,你们准备准备,跟着咱们到县衙去!”</p>

“妈的,王老二非说自己闹肚子,让老子顶替这苦差!”</p>

几个官差形容狼狈,坐在院中的大树墩子上。一听说到县里衙门,张伯也慌了神。</p>

贫苦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本本分分,从没做过坏事,提起县衙,张伯腿都软了。</p>

还是张大娘跺了跺脚,到灶间下汤面。张伯嗫嚅着问道,“敢问差爷,我们家是犯了什么事儿?”</p>

见老张家的人识相,几个人也没有为难,道出原委。</p>

张大丫和徐家老大徐财和离,闹的挺大,本来这事官府管不着,但是偏巧在前天,徐财出门一趟,竟然被人打死在胡同中。</p>

徐家人不知情,以为徐财是去巷子口的杂货铺打酒,等到天黑了,也不见人回来,徐家老二出去找人,听杂货铺子的老板说,徐财根本就没去过。</p>

刚巧是正月十五,家家都在窝在家中过节,天气又冷,镇上也没有个花灯节,街上只有几个萧瑟的影子。</p>

回到家中,把情况一说,徐家人认为可疑。若是从前,出门晚归,或者夜不归宿,徐家人也不会过问,可偏偏是正月十五,晚上一家人还等着吃元宵。</p>

徐家人商议过后,决定出门找人,徐老二推门的时候觉得费力,打开一看,一个人影倒在门前。</p>

徐财的脑袋上有一个窟窿,血早已经流光了,身子被冻得僵硬。</p>

这还得了!徐家人大惊失色,苦熬了一夜,终于在正月十六到衙门报案。</p>

徐财的娘亲怀疑一切是张大丫报复所为,所以县令派人来村中抓人。</p>

“徐财死了?”</p>

莫颜听后,很震惊,她看了万俟玉翎一眼,见对方摇头,显而易见,这不是他派人做的。</p>

也对,二人现在躲藏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财对张大丫渣了点,罪不至死,两个人好合好散,各过各的不相干。</p>

“咋回事?大丫姐,你家咋来了官差呢?”</p>

铁柱听说张家人进城,起个大早,特地观察这边的动静,寻思着他也跟去,这样就能和一枝花有一路相处的机会。</p>

村中的汉子抱有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纷纷打开门过来看是怎么回事。</p>

“不可能是大丫姐!”</p>

铁柱不傻,村中人天天都见面,如果是张大丫杀人,从村子到镇上就要七八个时辰,怎么可能在杀人之后赶回来?</p>

正月十五那天晚上亥时,村里人还在一起放鞭炮,正月十六一早,有村人也看到了张大丫,如果去镇上杀人,来回怎么也得一天一宿。</p>

“这个和咱们说也没用,万一有人买通的凶手,也不是没可能。”</p>

官差转达县令老爷的话,让村中几个人跟着一起到县衙作证。目前他们通过调查,张大丫因为寡妇小翠进门,和徐财有龌龊,这龌龊可以成为杀人动机。</p>

按照逻辑思维来说,官差的话还是很有道理,但是张家什么情况,村里人都知情,就算想买凶,也没银子啊!</p>

“既然如此,我整理一下,跟着你们走一趟。”</p>

听说徐财被人打死,张大丫眼中毫无悲伤,有的只是冷漠,好比听到一个陌生人的死讯。</p>

二人和离,她就不是徐家的媳妇,和徐财没有半点关系。</p>

现在,张大丫非常庆幸,很感激莫颜,当时和离用粗暴的方式解决,不然的话,她现在还得披麻戴孝,为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守灵。</p>

尽管徐财对不起张大丫,可张伯和张大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情绪,叹息几声,这人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p>

官差的说辞比较简单,莫颜还原一下现场。</p>

徐家老二第一次寻找的时候,没有找到徐财,而第二次全家人出动,在门口发现徐财的尸体。</p>

因为是被打死,又在门前,现场的血迹不多,也就是说,徐财的死亡第一现场,并不是徐家门前。</p>

徐财没有银子,因为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很低,凶手在杀人之后,故意移动尸体到徐家门口,费了这么大力气,不排除想要刺激徐家人的可能性,从而判断,凶手和徐家或者应该说是和徐财有仇。</p>

徐财一个做苦力活计的,平时周围的人比较简单,与人结下死仇可能性很低,莫颜分析,追本溯源,都在寡妇小翠身上。</p>

村中人都能作证,众人回家打点行囊,要跟着到衙门去看看,张大娘心中大石头落地。</p>

官差们每人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里面还有肉,这些人奔波了几个时辰,心满意足,对张家人的态度又好了一些。</p>

“众位差爷,村中闭塞,山路也不好走,让你们白白辛苦一趟。”</p>

莫颜说话很是客气,她本想给点银子,又觉得太显眼。就把家中剩下的几十斤猪肉分了一下,给官差们每人送了几斤。</p>

年前,年猪都被杀了,年后这一段,小猪没长大,所以猪肉的价格走高,这些官差并不是每日都能吃到猪肉。</p>

得到了好处,众人呲牙一笑,开始觉得跑腿太累,得到好处,也就不再有怨言。</p>

官差吃饱之后,不好停留,等到了衙门,天都擦黑了,县令为了审案,把时间定在酉时,他们得加快赶路。</p>

“小丫,你别怕,我有力气,谁也不敢欺负你。”</p>

铁柱继承了他爹的手艺,是个打铁的,人高马大,黑面堂,大眼睛,厚嘴唇,长得有点像人猿泰山。</p>

铁柱在心里瞧不起小丫的哥哥,虽然身量高,看上去没几两肉,还是个小白脸。</p>

看不上归看不上,听说那是小丫的亲人,铁柱也得敬着,凑合到万俟玉翎身边,厚颜叫着,“大山哥!”</p>

“本……我家没你这兄弟。”</p>

万俟玉翎冷着脸,不屑和这个傻大个儿计较,可是这么明目张胆地表现对自家未婚妻的好感,他很是不快。</p>

皇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p>

铁柱只觉得脚底板一阵寒流,紧接着打了一个喷嚏,鼻涕再次不受控制地流出来。</p>

“咋这么冷呢……”</p>

铁柱挂了两行鼻涕,从兜里掏出帕子擦了擦,与万俟玉翎保持距离,每次站在未来大舅子身边都觉得发寒,真是邪门。</p>

莫颜捂嘴偷笑,皇叔吃醋的时候特别好笑,那眼神,就差把铁柱吞入肚腹,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叔和铁柱是一对。</p>

脑海中一黑一白,半裸的两个人相拥在床榻之上,乌发凌乱地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带着晶莹的汗珠,莫颜浮想联翩,突然觉得自己不纯洁了。</p>

那个人,怎么也不会是铁柱!对自己突来的想法,她很愤怒,看向铁柱的眼神也不对了,铁柱抓抓头,对他无端成了炮灰毫不知情。</p>

“咱们县里一直很太平,已经两年没出现过如此恶劣的案件,所以大人很重视。”</p>

官差们看猪肉的面子,给一行人交底,“徐家在报官的时候,一口咬定是张大丫买凶。”</p>

想到大丫婆婆那嘴脸,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p>

徐家还没分家,一般家里老大都是顶立门户的,那老婆子突然失去了能给她养老的大儿子,痛不欲生。</p>

寡妇小翠也跟着吃了挂落,这寡妇克死了前夫,刚进了徐家门,就克死了她儿子,简直就是个扫把星转世。</p>

徐财成亲几年没有子嗣,现在又去了,以后分家可不是成了绝户头,老婆子对小翠的肚子很期待,又怕小寡妇伤心下流产,只得在背后叫骂,把一切全部算到张大丫头上。</p>

现在儿子死了,不能闹个人财两空,老婆子心里算计,那天张家人离开之后,她去杂货铺问老板,听说张家竟然买了二十两银子的东西!</p>

天啊,那可是二十两啊!可见这个外表穷酸的家还是有家底的,没准藏着什么宝贝,借着大儿子被杀害的由头,不承认和离,拿捏张大丫,把银子统统骗到手,有了这些银子傍身养老,不用靠着二儿子。</p>

徐老婆子精明,老二媳妇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以前是因为全家都在那欺负张大丫,现在小寡妇有身孕,让老二媳妇做饭都要催三催四的,她可不指望这种货色给她养老,等有了银子,还不是这些人求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