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萱语气急切,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很突兀,像一只夜莺在树林里扑腾翅膀。黑衣人一听,本能地利刃出鞘,冰冷的刀背顿时贴在姚芷萱温热的脖子上。姚芷萱裹着嫁衣,不住啜泣,一双红肿的眼睛却大胆地直视着这个黑衣人。
“轻声。”黑衣人说。见姚芷萱点头,才缓缓收回短刀。黑衣人转过身去,说:“穿好,我不看。”
姚芷萱擦擦眼泪,手忙脚乱穿着衣服。黑衣人用刀鞘挑着窗帘,时刻警惕屋外动静。
“你是谁?”姚芷萱小声问道。
“强盗。”
“为什么不杀我?”
“不必。”
“为什么不劫财?”
“马上。”
黑衣人放下窗帘,到摆放寿礼的地方去了。一些金银细软,已经抬到钱大奶奶房中,黑衣人仔细看时,这里还有商会和钱庄送来的一些丝绸、特产之类。他冷笑一声,撬开礼盒底层,是银票。
“你不怕我喊吗?”姚芷萱仍然坐在床上不敢妄动。
黑衣人猛地抬袖,那根金簪化作一道光,从姚芷萱脖子侧面飞过,带着一丝冷风,钉在她身后的红木床柱上。
“你要逃跑吗?”姚芷萱吓了一跳,居然又发问。
“不逃。等天亮官府来抓,一起砍头。”黑衣人点了点银票,约有四千两。他把钱塞进怀里,撕下床单,扯成布条,忽然把姚芷萱按住,从背后捏住她的手腕绑起来。
“你干嘛!,哼哼——哎呦——”姚芷萱还没喊疼,就被捂住嘴。
“老实点,天亮自会有人救你。”黑衣人松开她的嘴。
“我会死的!”姚芷萱强抑哭声,“带我走!”
“太麻烦。”
“我给你做老婆!”姚芷萱慌不择路。
“女人只是累赘。”黑衣人又撕下一块床单,要堵住姚芷萱的嘴。
“女人怎么了!刚才要不是我,你就被压扁啦!我救了你!”
这句话好像起了点作用。黑衣人沉吟片刻,拔刀挑断姚芷萱手腕上的布条。“听你口音,是湖广人。”
“你也是?”姚芷萱问。
“走吧。”黑衣人扶起姚芷萱。
两人悄悄来到小院角落的围墙。黑衣人轻飘飘翻上墙头,伸出手来递给姚芷萱。姚芷萱废了好大力气也爬不上去。黑衣人口中啧一声,用力一提,拽上墙来,差点把她手臂拉脱臼。黑衣人又轻轻一跳,落到外面地上,回头看时,姚芷萱迟迟不敢跳。
“快!”
姚芷萱一咬牙,一闭眼,往黑衣人身上纵身一跃。像一朵红色睡莲,温暖暖、轻飘飘地落到黑衣人怀里。月光幽暗,看不清他们表情。
“我们去哪里?”姚芷萱迈着两条细腿吃力地追着黑衣人的脚步。
“出城。”
“不行!我爹还在城里!去接我爹!”姚芷萱扯住他的衣服,但夜行衣贴身而光滑,只能拽他腰带。
黑衣人啪嗒拍掉姚芷萱的手,说:“果然是累赘。”
“求你了!”姚芷萱忽然蹲下来,死死抱住黑衣人的大腿,“把我爹也带出去吧!出城之后就不要你管了!”
黑衣人奈何不得,又不忍心把她一掌拍昏,骂道:“小丫头片子,你爹在哪里!”
黑衣人对这一带街巷道路似乎很熟。他带着姚芷萱,避开巡夜的更夫和有灯光的地方,七拐八拐来到臧震原给姚广买的宅院门前。姚芷萱就要上去敲门,被他拉住,还在她头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愚蠢!”黑衣人责道,随即翻身上墙,不一会儿从里面打开院门。
姚广正在睡梦中,隐约听得门窗响动,正迟疑之间,房中灯被点亮了。他慌忙爬起来,只见昏暗里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鬼朝他扑过来。
“啊呀!”姚广大惊失色。
“爹爹!是我!是萱儿!”姚芷萱把头发拢到肩后。
“啊?你这是?”姚广揉揉昏花的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