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祥瑞横行(三十)(1 / 2)

 刘纬坚持落在最后同李氏见礼,李氏也无任何厚待刘纬之处,携手崔兰珠,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

周氏无视李氏惺惺作态,默默感叹:无利不起早。

一中年妇人趁众人客套挤进人群,装作脚下不稳,踉跄两步逼近周氏:“可是梁学士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梁家婢女连忙以身体隔开中年妇人不轨言行。

中年妇人压着嗓子道:“洪湛可归乡养病。”

洪澄愕然侧目。

周氏只得依言退出人群。

中年妇人立刻近身附耳:“洪宅务必以一千八百贯成交,我家老爷另补洪家两千贯。”

周氏忽然明白刘纬喧宾夺主的用意所在,制止洪澄发问,不屑一笑:“你家老爷早干嘛去了?姓甚名谁?空口许诺,是人都会!”

三名黑衣逻卒大步上前,为首那人笑道:“梁夫人还有话问?”

周氏淡淡道:“要看她有没有话说。”

中年妇人迟疑瞬间,带头逻卒一声“拿下”,另外两名逻卒便缚其双臂,又以一团麻布堵嘴。

“呜呜”声中,街对面金吾卫急趋而至,带队都头抱拳道:“即便妇人言行过激,也不敢劳皇城司大驾,街坊们都看着,请三位给个说法。”

“抓的就是妖言惑众,诸位要说法,就给你们一个说法。”皇城司为首那人冷笑一声,扯下妇人嘴里麻布。

“我家相公……呜呜……”一片哗然中,换做左街金吾司那都头紧捂妇人双唇。

“人就由贵司带回去审讯,弄丢了……可是会出大事的。”皇城司为首那人本就视妇人为烫手山芋,乐得甩手。

近在咫尺的两帮人互相为难,李氏却像没看见似的,一边步入洪宅,一边赞道:“这宅子有我江南风韵,奉礼郎好眼光。”

“江南风物,童子仰慕已久,得夫人良言,省去千里奔波,何其幸也。”刘纬嘴甜似蜜。

“呵呵……若非妾身天没亮一直忙到现在,还真就信了奉礼郎这话。”李氏展颜欢笑,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即便是谣言,能搏夫人一笑,也有可取之处。”刘纬仗着童子之身,鼓足劲阿谀奉承。

“奉礼郎再怎么花言巧语,也不改妾身是来为侄女张目事实。”李氏频频四顾,“此宅作价三千贯不算低,也高不到哪去。”

王氏、周氏、洪澄、崔兰珠齐齐色变,李氏像是来帮倒忙的。

刘纬笑容愈加纯真,“债多不愁,三千贯是借,三千五百贯也是借。但童子若依夫人所言行事,半月之内,参政必然出外。”

李氏愣了一下,悻悻道:“妾身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为澄姐儿多谋些傍身之资。”

“童子知道夫人并无恶意。”刘纬笑道,“洪小娘子也明白夫人良苦用心。”

洪澄明白吗?

不太明白,仅是隐约觉得李氏假借洪家售宅生事,与宅外那中年妇人言行,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氏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便不再作妖,认真端详易宅契约,遣下人请厢公事所胥吏、坊正等见证、堪合,并出定贴,又象征性的询问左邻右舍有无同价购宅意向。

洪澄则奉上阄书砧基、丘段围号供一干人等验证,这些记载房屋方位、面积、形状的文书,是官府编造地册及税额的底簿,在此基础上添加丁口、财产等信息便为户贴。

一切验证无误,写好的定贴便投厢公事所,厢公事所确认之后,再赴商税所纳税,并出具官办契约文书(即红契,未经官府的交易契约则称白契)。

契约一式四份,买卖双方、商税院、厢公事所各一份,业主、钱主、邻人、保人、牙郎、写契人一一署名,全程见证割移、纳税、加印、注籍等事项。

明面上的税率有两种,百分之一的定贴税和百分之四的印契税。

另有头子钱,即除陌之制。

简单来说,就是官府纳入八十五钱为百,支出七十七钱为百,一进一出有八钱差额,等于后世火耗。

许姓牙郎进项可抵三税总和,也是他敢于指证王世隆的底气所在。

洪宅纷扰暂时告一段落,却又有风起于长春殿朝散时,百官亲随、亲信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左银台门。

以维持朝纲为己任的宋太初无从发作,因为他的亲随冲在最前面,寥寥两行,字字惊心。

“向以半价购得薛居正宅,马翰已拘撮合牙郎,且获白契。”

几乎是在同时,刘纬在厢吏入宅勘测时,把这个消息透漏给洪澄,周氏匆匆离去。

宋太初拍了拍额头,无奈一叹:“多事之秋。”

落后半步的田锡问:“怎么?”

宋太初不声不响的把信递了过去。

“吃相真难看。”田锡大吃一惊,远远看着李沆、吕蒙正、向敏中有说有笑的离去,“李相不是和卫绍钦沟通过吗?”

宋太初若有所思道:“卫绍钦不一定知晓。”

田锡请宋太初进银台司小坐,遣胥吏打听银台门外的显贵亲随又是为了什么。

胥吏片刻即回,小道消息更加劲爆。马翰已开出加码:凡低于市价八成购宅者,除补齐欠款外,另加两成罚没。家中奴仆少于十人者,酌情减免。

“越来越放肆了,竟敢大张旗鼓的裹挟百官?”田锡瞠目结舌。

“可能会心想事成。”宋太初连忙命亲随请殿中侍御史刘益赴登闻鼓院坐镇,凡击鼓鸣冤者一律由御史台接手。

“不合规矩,中丞是在担心柴氏?”田锡紧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