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祥瑞横行(三十)(2 / 2)

“有马翰摇旗呐喊,柴氏甘心忍气吞声?”宋太初淡淡道,“碌碌无为一辈子,总不能让官家再三劳心。”

田锡一边翻看百官奏疏,一边打趣,“中丞这学生真不一般,初至京师,哪都能插一脚,买座宅子都能惊天动地,还是洪湛宅……咦?”

宋太初奇道:“谁的?”

田锡斟字酌句:“王钦若上奏,洪湛途中染病,请陛下施恩,准其返乡养病?还有……王旦,也是这个意思……好巧?”

宋太初意味深长的笑了,“难道不是好事?”

“乐见其成。”田锡摇铃唤来胥吏送走案上那沓奏疏,继而感慨道,“中丞可知这些奏疏摆放大有讲究?”

宋太初颔首:“哪都一样,生活不易。”

田锡摇头轻叹:“奏疏入宫至少会有三次见不得光的调整,两位参政此举像是在别苗头,若非熟知中丞为人,我会以为中丞才是幕后推手。”

宋太初端起茶汤轻抿,品咂数下,半闭着眼回应:“表圣每每上书,总是切中时弊,言之有物,此乃务实,务虚……不提也罢。

务实、务虚之所以界限分明,是因为中间有道天堑,由人心所构。

纵观马翰昨夜行事,并无逾矩之处,只是查询取证,至今引而不发。

权贵却是先乱了分寸,屡屡自曝其短。皆因欲壑难填,事败惶惶不可终日,既畏巫蛊之罪,又不愿坦承豪夺事实。

以至于……我御史台御史想要弹劾马翰,都找不到苦主。

又是谁摸黑四处奔走?

几位执政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幕后推手?

若真有的话,不正是权贵心中欲壑?”

田锡沉吟许久,幽幽一叹:“算尽人心,因而成事。神也?妖也?”

肯定是妖童,错不了。

景龙门外的马翰这样以为。

他光明正大的登门拜访王世隆,吓得王家门房差点高喊“少爷接旨”。

于是,京师一夜动荡变成为使王家脱罪所做的谋划。

马翰因此背负起权贵仇憎,两壶茶汤见底,四牒点心一个不剩,仍然口若悬河,吐沫横飞的指手画脚,仿佛王承衍重生,为妻儿操碎了心。

王世隆两兄弟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过来了,这是想祸水东引。

与其承受百官怒火,真不如担下巫蛊嫌疑,至少有人可怜、有人求情。

“马指挥不辞辛苦的来回奔波,我等定然不负。”王世安当机独断,不想再和马翰纠缠不清。

“该拿的,某已经拿了。”马翰豪气干云,“但那些袍泽已得罪百官,不能让尽职奉公的他们流汗又流泪,强买一事必须有不容置疑的基准,请两位郎君成全!”

王世隆强压心底骇然,咬牙问:“马指挥是在说嘉善坊那边的宅子?”

马翰冷冷反问:“郎君不愿意?”

辛辛苦苦,声名狼藉,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王世隆如何不怒?“噌”的一下起身,甩开王世安,歇斯底里的吼道:“马指挥再想登我王家的门,得先入宫请旨。”

“三千贯还嫌少?”马翰扔下句一语双关,转身就走,“某就成全两位郎君,立刻入宫请旨。”

“且慢!三千贯?”王世隆问。

“天子脚下,有人敢糊弄太祖血脉?”马翰冷嘲热讽。

“马指挥亲自登门,哪有不应之礼……”王世隆再度变脸。

“咳咳!”王世安抢先一步道,“马指挥见谅,嘉善坊那宅子记在陈留旁支名下,一去一来,最少也要明日才能行贴。”

“今日过后就不是这个价了,邓钤辖已将贵宅管事交予皇城司,两位郎君好自为之!”马翰不可一世的扬长而去。

刘纬则在新宅背人处,痛骂马翰扫把星、丧门星转世,坑死人不偿命。

原来,皇城司第三指挥夜查庄宅牙人时,恰恰撞见为向敏中、薛安上易宅作保的牙郎。向敏中违诏易宅,当然不敢行红契,那牙郎也怕日后担上干系,偷偷将白契誊录一份做护身符,好死不死的撞上马翰心血来潮。

这可是当朝宰相!

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马翰毫无惊喜,只有惊吓。

赵恒当初为保王钦若,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时任比部员外郎洪湛流三千里,时任御史中臣赵昌言责授安远军行军司马。

若再保向敏中呢?

谁先遭殃?

马翰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看谁都像等着痛打落水狗,只能没脸没皮的找上始作俑者。

刘纬一边大骂马翰祸水东引,一边临时抱佛脚,并希望向敏中能明察秋毫。

刘纬同样不敢就此事征询宋太初或者戴国贞意见,那样会波及更多人,像一根绳子栓两只蚂蚱似的为马翰尽心竭力谋划,只为家国平安……

无论事成与否,今后的日子必然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