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六韬浑然而中处(1 / 2)

 刘纬有心拉钱易夫妇上岸。

一来,给钱惟演添堵。

二来,钱易这人虽然狂到没边,但绝对是真才实学,前有苏易简为其在赵光义耳边吹风,后有宋白为其在赵恒面前陈情。

钱易咸平二年进士及第,名列一甲第二,可他在功成名就之后,再犯轻狂,率数百及第举人诣开封府、讼发解试荐送不当,逼的榜首投牒逊避、请以钱易为首。

赵恒遂命翰林学士、知制诰、直舍人院等两制词臣覆考、重议等次。

但当时的考官、度支员外郎冯拯不同意重议名次,并上疏弹劾钱易与翰林学士承旨宋白私相授受。

赵恒初登帝位,绝不容许有人污及贡举,遂下冯拯于御史台狱。

冯拯再度上疏抗辩,坚持认为钱易轻浮无行,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赵恒细细一想,也怕年年都遇见这等糟心事,便罢两制议及覆考,改以局外钱若水等人重评开封府发解进士试卷,并擢文行兼著者一人为首。

很明显,“文行兼著”一词,是冲着钱易去的。

钱若水不仅认为钱易德行不够,榜首推让之人未曾据理力争、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遂将二人各降一等,分列第二、第三,改以名不见经传的孙暨为第一,借此敲打起哄的进士及诸科及第者。

宋初,开封府发解试名次与殿试名次时不时共鸣,咸平二年也在其中。

于是,新科状元孙暨成了时任宰相吕蒙正的乘龙快婿。

钱易和榜首一争一让,反落下一身骚,人人都不待见,均通判蛮荒之地,算是一种变相发落。

但也从侧面证明钱易的可取之处,领着数百及第者闹事,妥妥一异见领袖,组织能力更是没话说。

刘纬一边感叹“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一边引钱易为奥援。

说服钱易费了不少功夫,全靠盛氏提供突破口,其继子钱彦远在钱昆宅借住多有不便,而且正是读书上进时,钱易之所以应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也是想就近教导。

刘纬不光答应钱易点到即止,还答应盛氏只诣不讼。

赌的就是钱惟演心虚、有愧,钱俶抢了钱倧王位就不说了,现如今还敢不给钱倧子孙活路?

……

崇政殿后殿气氛凝重,不仅赵恒御驾未至,往日总是早到的刘纬也不见踪影。

诸司使的眼神一直在杨亿、晁迥、李宗谔身上打转,夜直告病、改在白日来朝,是要生事?

“啪!啪!”

殿外鞭响,唱宣由远及近。

殿内众人纷纷自正衣冠,肃穆以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抢先传来,半大少年飞快跨过殿门,差点撞在执戟金吾身上。

“慌什么?”一声关切从远处传来。

是赵恒!

殿内众人无不暗暗腹诽:不是应该罚俸一月吗?这小王八蛋不止拿着俸禄,还有一份职事钱……

刘纬连忙抽身出殿,趋至回廊尽头奉迎。

殿内又是一阵腹诽,以刘承珪为最:奏疏明日再递吧,说不定今日就能和解……

赵恒是有事过问,劈头盖脸道:“施护他兄弟二人那点家底还有剩下吗?”

刘纬毕恭毕敬道:“臣若不帮施护法师怜悯众生,施护法师就要请旨筑塔。”

赵恒眉头就是一皱:“卿许了施护什么?”

刘纬不敢再打马虎眼:“回陛下,吐蕃西去,释教不禁婚配,施护法师心有牵挂。”

赵恒意兴阑珊:“他欲西归?”

刘纬道:“施护法师是想家小叩阙。”

赵恒不由侧目:“山水万里,卿答应了?”

刘纬怏怏道:“臣说需要二十年。”

赵恒入阁小坐:“届时不成,国体何在?”

刘纬道:“臣以为,十五年足矣。陛下为保河东、河北人民,所以和契丹。若想再复我汉唐故土,惟有向西拓展。但西域道路自安史之乱以来,多已为绝途,何不遣我皇宋释门败类、赵谏之流赴西域……”

赵恒动气:“此乃军国大事,非卿所能言!”

刘纬揖道:“臣万万不敢,但近来西域诸国群赴契丹朝觐,南下者寥寥无几,并非不慕我华夏,而是为契丹、党项、回鹘刀兵和绝途所阻。何不流破戒僧、犯禁豪强于西域,广建汉传兰若?每百里一寺,既可教化蛮夷,也可为驿舍,何愁万邦来朝无路?”

赵恒问:“卿可知建一寺靡费几何?”

刘纬道:“西域之地,一室可为寺,一帐也可为寺。赴西域建寺之人皆是流徒,赋予其建寺重任,同监守自盗又有什么区别?责其白手建寺,方显刑法之重、方能以儆效尤。”

赵恒问:“即便他们愿意,法外之地,如何限制?”

刘纬道:“愿则许其十年之期,届时可以荣归故里。不愿者,破戒僧夺牒从良,犯禁豪强流岭外,遇赦不赦,不死不归!”

赵恒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