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六韬浑然而中处(2 / 2)

刘纬又道:“赵谏之流的确该死,但其生存之道,颇多可取之处。与其流岭外多障之地,不如流西域极寒之地,即便建寺不成,亦可为我皇宋耳目、向导。而且西域之地,对于破戒僧、犯禁豪强来说,并非一无是处,不禁婚嫁,不禁荤腥,好勇斗狠,极慕中原,常以妻女待之。”

赵恒已然心动:“赵谏之流若是效仿中行说,又该如何?”

刘纬道:“敢问陛下,匈奴何在?”

赵恒道:“还是得从长计议,拟好细则呈上来,交给景宗就好。”

……

“刘书记借一步说话。”张景宗拉着想要尾随赵恒入殿的刘纬避到一边,“娘娘说你眼下有暇,能否抽空指导我家茂实?”

“瞧都知说的?能是指导吗?明明是共同进步,那是我的荣幸,就从二十日开始吧,每双日未时初至未时中我去贵宅请教。”刘纬笑的无比灿烂,仿佛上次婉拒朱氏根本不存在。

“谢……我就不说了,以后日子还长。”张景宗心中似乎也无芥蒂。

……

晁迥、杨亿、李宗谔突然偃旗息鼓,不再想着先发制人,也不去猜测刘纬怎么歪的嘴,全程戒备,见招拆招。

却为虚惊一场,倒是钱惟演心急火燎的遣了亲随寻过来,约在东华门外一酒楼小聚,开门见山:“他行事乖张,明远兄已是半百之龄,此事不宜再拖。”

“由我去陪不是。”刘筠官职最低,家境最寒酸,“确实是我不修口德在先,认打认罚。”

“忍气吞声?我等日后如何面对同僚?”晁迥胡须皆张。

“即便说和,也得先扳回一城。我等协力润笔,不作构陷之词,也不差他多少吧?”杨亿道。

“远远不够!”钱惟演有理有据,“大年兄有所不知,永昌坊那间印坊始建于咸平五年,比国子监印坊占地面积还大,共有铅字万余,所印书籍尽皆活字成版,可谓一本万利,一份四开邸报,他能做到两钱,国子监最少五钱,雕版所需时日还得另算。”

“请人手抄?”杨亿又道。

“大年兄可知李迪?他曾在慈恩寺借住,同两百滞留京师的落第举子一起、以贩文为生,诗词歌赋、杂记、游记不限,刘纬手中想必已有百万存稿,我等进度跟不上。”钱惟演暗骂一群猪队友,老子的钱又不是大风吹来的。

“他这是以有心算无心,我们恰逢其时。”杨亿苦笑不已。

“刘纬那间印坊承接外务,四开邸报印一万份按三钱算,最低以一年计。”李宗谔道,“他似乎已将各种意外计算在内,应该没安好心。”

“听说昌武昨日在光教院大醉一场。”晁迥话里有话。

“他是想贴补光教院吧?”杨亿连忙打圆场。

“是想让我们贴补光教院,却是以修百家姓之名。”尽管李宗谔早有预见,还是忍不住心情低落,怏怏不乐道,“他说了,四千贯和事,一钱都不能少。”

“他怎么不去抢?”晁迥愤怒拍案。

其实,众人心知肚明。

翰林学士拜参知政事,得赐三千余贯财物,再加上本俸、贴职等等,刚好在四千贯左右。

但凡李宗谔、杨亿、晁迥有一人想拜参知政事……

刘纬这是在定规矩,也是在杀鸡儆猴,再有娈童传闻,就有了旧例可依。

钱惟演叹为观止:“这手段不输半百重臣,把人心算死了。”

晁迥挥袖而去:“大不了出外!”

……

八月十七日。

刘纬又一次不负众望,杜撰出一则晁迥和长媳之间委婉动人的不伦情爱,看的待漏院文武百官血脉偾张、蠢蠢欲动。

又是一词千古绝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晁迥想晕却又不敢晕,真晕倒,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刘承珪不得不将三份邸报一起呈奏。

赵恒津津有味的看完,在两钱定价上御批:转进奏院、国子监。

是日,未时中。

后苑蹴鞠场如火如荼。

殿前禁军将内外学士虐的欲仙欲死,皮球都踢破了两只。

赵恒正在场下休息,一边酣畅淋漓的笑着,一边敲打刘纬:“他们愿意吃哑巴亏朕没意见,李宗谔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是始作俑者?”

刘纬叫屈:“臣哪敢在三位学士之间挑拨离间?李学士这个人吧?臣说不上来,总觉得同他红脸不应该。”

赵恒不悦:“晁迥、杨亿就下得去手?”

刘纬道:“臣人言轻微,只能说李学士无愧“君子”之称。”

赵恒笑了:“满朝文武百官再找不出第二个君子?”

刘纬夹带私心:“说来惭愧,臣昨日见过另一截然不同的君子,钱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