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生必耀华名玉牒(1 / 2)

 晋书有云:圣人不卷道而背时,智士不遗身而匿迹,生必耀华名于玉牒,没则勒洪伐于金册。

契丹建国初期,并无“玉牒”之制,直到天圣五年(契丹太平七年、1027年),承平日久的耶律隆绪开始在文章上用功,这才画谱牒以别嫡庶。

……

刘纬漫不经心的问:“不知上将军、两位国舅有没有为先祖修玉牒的打算?”

周文质捏着两手汗高度戒备,据说耶律谐里腰间那柄横刀削铁如泥……

耶律谐里紧握刀柄,哆哆嗦嗦道:“你……你……”

刘纬慌而不乱:“上将军想到哪去了?凡行封禅之礼,告天之文,用玉饰书简,亦为玉牒。上将军和两位国舅先祖若是修得正果,大可谱于玉牒、告于泰山,不才好心相询,竟然换来拔刀?”

“果真如此?”耶律谐里仿佛又死了一次,汗流满面道,“某有些心慌,失礼了……”

“患难真情历历在目,上将军何以动不动就拔刀?”刘纬故作伤心状,恨不得在眼角挤出几滴晶莹。

“误会、误会……”耶律谐里陪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才改日再来拜访两位国舅。”刘纬转身就走。

“刘书记留步。”耶律谐里抓着刘纬不放。

“于礼不合,上将军自重。”刘纬怒目。

“请两位中使暂避,容某向刘嘉瑞致歉。”耶律谐里哭丧着脸道。

“哎……远来是客,上将军不必如此,此事贵国皇帝陛下绝不会知晓。”刘纬欲走还留。

卢守勋、周文质识趣推门,同廊下一众契丹来使见礼。

“我大契丹太后殿下今秋将行柴册礼、还政于我大契丹皇帝陛下。”耶律谐里低三下四道。

柴册礼即契丹八部早期部落联盟首领即位仪式,契丹建国以后,通常先登皇帝位,再行柴册礼。

“哦……”刘纬抱拳离去。

“刘嘉瑞!”耶律谐里又一次目瞪口呆。

……

六月初三,详定所上《封禅仪注》。

六月初五,封禅经度置制使、判兖州王钦若、赵安仁上疏:泰山前代封禅基址摧圮者修完之。

东封事宜,一一就绪。

百官赶赴兖州之际,赵恒再诏节俭:“朕自肃膺缵服,慎守诒谋,循法度以建中……当取实以革华,庶上行而下效。自今除衮冕、仪仗、法服及宴会所设一依旧例外,其宴会陈设虽许依旧,自今制造亦不得文绣。其余外朝宫禁应乘舆、服御、供帐并皇亲臣僚之家进奉之物,并不得用销金、金线、文绣……有不如诏者,令皇城使刘承珪、龙图阁待制戚纶变制以闻……”

六月初六。

孙奭使契丹境、告以封禅事归来,并带回契丹答复。

“中国自行大礼,何烦告谕?其礼物虑违誓文,不敢辄受。”

于是,六军拔营。

耶律谐里借馆伴使晁迥设宴之际,再与刘纬独处,抛出所谓的诚意“二十五万贯”,等于一年岁赐。

刘纬一叹三摇头:“我三司计度封禅所费,应在一千二百万贯左右,上将军既无诚意,你我就此作罢,万万不能伤了两国和气。”

耶律谐里解下佩刀扔在墙角,唾面自干道:“请刘书记直言,某绝不会再失态。”

刘纬捡起佩刀,笑眯眯的塞了回去,斩钉截铁道:“三百万贯!”

耶律谐里强忍拔刀冲动,好一会儿才冷嘲热讽:“是我大契丹皇帝陛下封禅?南朝皇帝陛下登一次泰山……便想省下十二年岁赐?”

刘纬摇头道:“四百年一次,上将军认为不值?不才无话可说,那就等四百年后。”

耶律谐里咬牙:“四十万贯,请南朝以我大契丹皇帝陛下龙颜、塑弥勒法相,不然……某没法覆命。”

刘纬再叹:“上将军一点诚意都不带,还敢狮子大开口?玉牒制作工艺繁琐,错过今日,可能就无法埋入封土,后悔也来不及了。”

耶律谐里垂死挣扎:“虚名而已,不要也罢。”

刘纬毫不犹豫的作别:“上将军真知灼见,必为青史铭记,金秋北归,不才定赴京畿相送。”

耶律谐里颓然摇头:“北地贫瘠,民生不易,最多六十万贯,此数不在某权宜之内,我大契丹秦国公主殿下贵为南朝贤妃,理应随驾东巡。”

刘纬苦口婆心:“上将军关心则乱,贵国秦国公主殿下九月大婚,本就在东巡之列,而且三百万贯无须以岁赐相抵,可以牛羊等牲畜计,十年或是二十年经榷场给清即可。”

“刘嘉瑞所言在理。”耶律谐里细细一想,一手掷鞘破窗惊动屋外使臣,一手拔刀刎颈划出一丝血线,无比凄凉的笑道,“某这颗人头落地,六十万贯可以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