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僧西去翘楚南来(1 / 2)

 刘纬不太想管李遵勖的破事,少年爱少妇也没什么不对。

史上,隋国长公主乳母结局不知,以青史为尊者讳的节操推断,逃不过一个“死”字。

赵恒将处置一事交由名不见经传的江德明,也有大事化小之心,但严氏生死不在考虑之内。

刘纬快刀斩乱麻,半日之内即将与李遵勖有染的五女嫁予军中有功鳏夫为妻,包括严氏在内,并把李遵勖身为少年才俊的优越感摧毁殆尽。

赵恒不太满意,倒不是严氏侥幸生还,而是抬出程继宗这一手,明显是在暗示其父程德玄当年毒害赵匡胤的可能性。偏偏李遵勖就信以为真,吓得半死。由此可见坊间舆情堪忧,教化万民之责,任重而道远。

其实,坊间流言较为贴近人的心理。

宋初,荥泽程氏、玉田韩氏俱以医道分侍南北帝室,荥泽程氏起点高不可攀,后来却不如玉田韩氏一根毫毛。

程德玄以拥立赵光义之功、一度曾与王继恩并肩,趋炎附势者众多,也因此遭猜疑出外,至死未能归朝,要说其中没什么蹊跷,鬼都不信。

赵恒想了又想,仅赠程德玄为郑州防御使,并未起用程继宗。

李遵勖之父、右骁卫大将军李继昌则对刘纬感激涕零,特意道左相逢而非登门,诚意十足:“某那不成器的弟弟让刘书记费心了,有用得着李家的地方尽管开口。”

刘纬轻描淡写带过:“大将军言重,李驸马平素向学,从无劣迹,也无纨绔作风,方有悔过之机,他日若能明白妻贤夫不遭横祸这个道理,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人间佳话。”

李继昌不胜唏嘘,都是爹娘生的,李遵勖那小畜生竟然还有脸闹着要出家,真不如一死了之。

他没能想到,李遵勖的向佛之心最终由六世孙李修元完成,世人称其为“济公活佛”。

但现在,真正关心李遵勖是否出家的只有李昭亮一个,两人可谓是同病相怜,都有宠妾灭妻之嫌。

李昭亮决定拉李遵勖出火坑,两人换上便服,前往东郊第三座围楼建设现场取经,躲在竣工的二楼探头探脑。

已是七月末,破戒僧不仅褪去了往日安逸,僧衣也不见踪影,就一条犊鼻裤围在腰上。

放眼看去,尽是一身的精壮、一脸的苦大仇深,真要出去化缘,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李遵勖紧紧夹住裤裆:“太残暴了,真不如改流岭外。”

李昭亮啐道:“想流岭外随时可以走,他们又不傻,早干完、早休息,有工钱拿。”

李遵勖厌世之心越加沉重:“这样活着为什么?真不如死。”

“去西域传法啊。”李昭亮指向一群官服所在,“看见没,那是押解夏税进京的陕西路都转运使何亮,这些和尚该上路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说。”

李遵勖心驰神往:“西方极乐……”

李昭亮气不打一出来:“你他娘的是不是傻?好好听着,这些和尚要上路了,纬哥儿肯定会灌迷魂汤。”

……

何亮兜兜转转大半天,将围楼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否决刘纬逐批遣僧之想,改将五百僧、囚一次性徒至鄜延路,先造一座围楼作为示范,来年盛夏再分批递解至环州、镇戎、秦州、兰州、石洲出塞。

刘纬坚持把出塞时间定在来年冬季,免得僧囚因不知严寒之酷,而死伤惨重。

该有的动员确实不能少,宗教本就诞生于绝望之下。

僧、囚陷入狂欢,完全不知远方环境是何等恶劣。

李昭亮一脚踹醒蹲在墙角打鼾的李遵勖,恨铁不成钢:“就你这熊样还想上西天?你以为这些僧囚只是为了劳作而劳作?去问问你爹,你这样的身子骨能不能踏足塞外?”

李遵勖嘟嘟囔囔:“兄长不也睡着了……”

楼下。

刘纬伸手挥去喧哗。

“诸位皆是戴罪之身,却又不至于罪不可恕、无药可救,所以我希望诸位都能平安归来,但这个希望注定只是奢望。

五年之期,减去京郊、鄜延路劳役时长,大概还剩三年。

也就是说,诸位必须在西域呆满三年,之后可以入关,免罪为民。

但若诸位呆满五年,可在慈恩寺得度牒一张,自用、转让皆可。

三年很难,五年更难。

譬如更衣,严冬得拿着木棍敲敲打打。

譬如沐浴,一年一次都是奢侈……

譬如饮食……

譬如礼法……

譬如安危……

如此艰难,为何要去?

因为西方极乐世界早已步入穷途末路。

佛法式微,邪魅横行,蕃主无道,民不聊生。

我之十恶不赦。

彼之家常便饭。

活祭、骨器、殉葬以活人为之,且以童幼为主,生者不如死、不如畜。

净土涅槃,妖魔西来。

皇宋身为中央之国,责无旁贷,汉唐故土绝不能容孽障染指。

请诸位在绝域高原留下足迹,扬我汉家文明、宏我汉传佛法。

诸位出塞那一刻,就不再是罪僧、罪囚,而是汉家文明的卫道者、汉传佛法的护法僧。

皇宋治外,无刑统律、无礼义廉耻、无人伦纲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