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井率因作战勇敢且足智多谋已经升为排长。

一直很看重他的团长在一次战斗中战死了。

师长也离开了三十九军。

但是，新团长是原来的副团长，他同样了解并欣赏井率，想调他回团部当参谋。

井率却不愿意回去，想继续留在基层连队。

那几年，他从排长到连长，老皮匠也从当他的班长开始到喊他连长，一直跟随着他。

说不清是不是受那位共产党教导员的影响，仗越打他对自己身上的军装越没有信心。

教导员说红军把老百姓当做父母兄弟，不会拿他们的一针一线；可是自己的队伍所到之处，百姓家里的鸡鸭羊无一幸免。

他严令自己手下不许祸害百姓，营团长知道了反而嘲笑他：“咱们脑袋拴在裤腰上打仗不是为了他们？吃他们点鸡鸭有啥？”

都是中国人，国民党士兵对老百姓的祸害还是有底线的。

从当兵第二年开始，一直听说长官说时刻做好和日本人打仗的准备。

六年后，井率才第一次与“小日本”进行了一场遭遇战，那是真正的擦肩而过的遭遇战。

1938年5月下旬，日军大举进攻江苏，井率所在的师部奉命赶往驰援。

想到即将与日本人展开战斗，大家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因为基层官兵们每天的话题都没有离开过日本人：

日本人矮个子，罗圈腿；

日本人生性残暴，所过村庄均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

日本军队人员和武器配备都很精良。据说他们一个班就配有4名机枪射手和8名步枪兵和一挺轻机枪，其中加强班还会多配置一个两人携带的50毫米掷弹筒。

......

还有人装腔作势地叽里咕噜冒充日本话。

日语，井率六七岁的时候跟着爷爷井安澜去上海时听到过，爷爷不但能听懂，还能简单说几句。

井率的大伯井伯云大学二年级后就去日本求学了，不知中日开战之后，他是否回来。

是否知道井家庄惨案？

所以井率知道士兵们说的绝对不是日语，是他们为了开心自己编的鸟语。

这次驰援，井率连被任命为先锋连，先于大部队二十里行进在前面。

深夜，接师部电台命令先锋连就地宿营，凌晨再五点继续前进。

先锋连就地在一处缓坡上宿营，下了缓坡，视线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稻田。

小蛮子来自浙江，他说现在的稻谷已经进入灌浆期，再暴晒几天就该开镰割稻子了。

可惜起了战事，农民很可能会颗粒无收。

井率今晚安排了六队巡访哨，六人一组。

每组往宿营地前方行进五里路，未发现异常时返回；下一轮继续巡访。

这样起码大部分人可以睡个短暂的安稳觉。

但是，今晚井率的心一直在狂跳，八年的战斗生涯告诉他，自己的战时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错。

见他从行军毯上起身，老皮匠低声说：“咋了，睡不着？”

知道老皮匠一直没睡，他说：“心慌，我得去走走。”

“走吧，反正我也睡不着。”老皮匠卷起他的行军毯，两人离开营地走上了田埂。

前行不多久，遇见了返回的巡访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