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落山时,四条和二爷爷来换小红、梨花,让她们回去做饭:“让孩子们回来吃个热乎饭!”
山上的气候,说变就变。
晚上七点多,天上下起了雪籽儿,砂砾般的雪籽儿打在脸上生疼。
快八点时,梨花突然自己捂着脸流泪了,小红的惊恐随即加剧,她都急不得自己跑上那块大石头上多少回了,尽管黑漆漆的远山和夜空混成一片,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就是想看,想看见远远地,会亮起一点星光。
一直接着伙房的灯光做兽皮鞋的老皮匠面无表情,只听见“刺啦刺啦”抽动棉线的声音。
“赶紧,再煮一大锅饭!孩子们回来啦!”老皮匠突然说,原本冻结了一般的语调里有了几分春意。
这一次,梨花跟着小红也跑上了岩石,真的,观音洞附近晃动着几点亮光。
“真的回来了......”梨花哽咽着说不下去。
一直表现得坚强得小红在她脸上拧了一下:“没出息!看回来我和如意哥说,你因为他哭了一晚上啦!”
梨花挽着她的胳膊,又哭又笑地说:“妹子,你别笑话我,我是看着自己的爹娘一个一个死在跟前儿,我怕啊!怕他们突然就不回来了......”
第一个跑上岭的是陶如意,他气喘吁吁地对二爷爷说:“爷爷,快,准备家伙儿,得给哥取子弹!”
四条递给他一杯温水:“别急,先喝口水。”
听他说完井率的伤情,二爷爷立即让大家帮忙在自己屋内又支起一张床板儿,吩咐小红和梨花烧水给自己的手术刀消毒;让大娘把四壁墙洞里的油灯都点亮。
“我给你打下手,我给人做过简单的外伤手术。”肖大爷自告奋勇。
半小时后,同志们都回来了,他们已经把武器物资先放进了观音洞。
依然昏迷不醒的井率被抬上了简单的手术台。
四条安排大家先吃饭、休息。
一下子增加了十个人,热腾腾的晚饭足够,但是睡觉的家伙儿得赶紧准备。
大娘不声不响地摸黑去鸡笼里抓了一只小母鸡,炖了一砂锅鸡汤。
还把鸡血活着面糊糊弄了一碗,说是等井率做完手术吃,补血。
一个小时后,二爷爷和肖大爷出来了。
“小红,去,给你叔喂几口热水,水里放点儿咸盐。”二爷爷说。
床不够,十位战士们就打了地铺。
地上铺的是厚厚的稻草,上面盖的是从鬼子那儿弄来的棉被。
二爷爷扒拉几口饭,就又回房间来,感觉井率的脸色似乎没那么苍白了。
二爷爷和老皮匠一个屋,他让老皮匠安心睡觉,晚上他看护井率。
“叔儿,您睡您的,我守着,明儿这孩子弄不好还得辛苦您。”老皮匠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确实是岁数不饶人啊,二爷爷真觉得腰酸背痛地,他也就不再退让,睡下了。
盯着双目紧闭的井率,想到刚才看见小红给他喂水的那一幕,老皮匠舒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