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专员公署的院内紧张急了,随范筑先往齐河撤退的人都赶紧整理行装,清理文件,修理交通工具。留下守城的服务员擦拭新领到的枪械,有的同学从来没有摸过枪,黄祖一就是其中一个,他拿过老套筒后,硬把五颗子弹从弹夹里扣出来,然后一颗颗地往枪膛里压,立刻就引起了一部分同学的哄笑。
毕睿夫说:“不是这样的,”他就教同学们如何装子弹,如何瞄准,如何射击。他原是参加过冯玉祥的张家口“抗日同盟军”,也算是一名老兵了。
16日晚12时,范筑先率领专员公署和保安司令部人员八、九百人离开了聊城。范筑先在临行前又一次把张维翰找来,一再嘱咐说:“你们青年这股热情是很好的,但得有冷静的头脑,敌人来了,千万不能硬拼。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麻痹大意,一切事要三思而后行。”想了想又说:“你要随时派人和我联系,我在齐河不渡河,看看敌人的动静再说。”
张维翰点了点头说:“谢谢范专员,你的话我记下了。”
范筑先撤走后,张维翰代理聊城县长,当天晚上布告即贴在了专署门前。不放心四门的警戒,又巡查了一遍四门,回到了专署已经深夜二点多了。这时候,几天来的疲劳全涌了上来,只觉得眼皮子老打架,躺在床上想歇息一会儿,可是一闭眼,就睡着了。
刚睡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把张维翰叫醒,张维翰醒来一看,已是大天亮了。李福尧着急地对张维翰说:“不好了,不好了,29军进城了,缴了我们的枪,还接了北门的岗哨。”
张维翰着急地说:“你怎么不关城门呢?”李福尧摸着头皮说:“我是想关着来,但是他们一下子就冲了进来,关城门已经来不及了,连我的枪也下了。”
张维翰埋怨他说:“叫你守城门,守城门,你这个城门没有守好。没有请示就把他们放进来了,还丢了枪。”
张维翰想到,再埋怨也没有用了,这些服务员都是新兵,没有作战经验,就是再添上十个人,碰到正规部队,也守不住城门,更不用说日本鬼子了。就赶紧命令李福尧说:“赶紧集合部队,准备战斗!”
李福尧答应一声,就赶紧执行命令去了。
张维翰急忙整理了一下武装带,就到外面看看情况,刚走出专署大门,就看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穿着破烂的军装,领着同样十几个穿着破烂军装的叛兵横冲直撞地扑了过来。
张维翰一看不对,这伙人肯定就是所谓的29军的人,但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对他拱了拱手说:“请问,你是哪一部分的?”
那人也只好拱了拱手说:“在下是29军石友三部冀北保安队的齐子修,请问你是?”
张维翰听到,他既已报出了真实身份,自己再隐瞒也就没有了价值,只好说:“原来是**啊,欢迎!欢迎!我是聊城代理县长张维翰,贵军进城,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齐子修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我们才从前线退下来,确实太累了,想在这里暂时修整一下,不如张县长能不能方便一下。”
张维翰心里骂道:“连我们的枪都缴了,连我们的城门都接管了,还问能不能方便一下,这哪是**啊,分明就是一些土匪。”但是表面上仍然笑着说:“来都来了,那就到专署里坐坐吧,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张维翰把齐子修往专署里让,紧接着齐子修就派上了兵,把守起了专署的大门。张维翰心里骂道:“算你狠!整个专署都让这个小子给控制住了。”
张维翰把齐子修让到客厅里,各自说着一些抗日的大道理,而张维翰的眼睛却在观察着齐子修的那些溃兵。只见那些兵到了专署后,就翻箱倒柜,只要值点儿钱的东西,就纷纷掖到了自己的兜里,二千元的现金被他们搜去了,就连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和钱财也被他们搜去了。
张维翰更加断定了自己的看法,这哪是抗日的队伍,分明就是一股溃军,或者说是土匪。但是现在自己真是既无人又无枪,枪把子攥在齐子修的手里,稍微不慎,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壮志未酬身先死,这是最可悲的事情,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是聊城呢,这些服务员呢!
张维翰也只得强忍着气愤,表面上还是笑着说:“贵军来到聊城,实在是我聊城军民的大幸啊,可是还请齐长官约束一下士兵,保证我们聊城军民的生命安全。我们这里没有军队,只有一些服务员,他们都是第三集团军的政治精英,是韩主席一手栽培的。”
齐子修得了便宜卖乖,也只好说:“那是,那是,”又对外面大喊了一声:“邵排长——”
他的邵吉胜排长赶紧过来,一个立正:“报告齐连长,有什么指示?”
齐子修假惺惺地对邵吉胜说:“告诉士兵们,可别伤害了这些年青人啊!”
邵吉胜脚跟一靠,又是一个立正,喊了一声:“是!”赶紧执行命令去了。
张维翰还是不放心这些服务员们,和齐子修寒暄了一番,赶紧到专署里驻扎着服务员的东院里去看看。自己一走出这个屋子,就有两个兵在远远地跟着,显然在监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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