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前有耳(1 / 2)

 再说张树亭,自那日与祁占奎一起去见王琴堂,王琴堂让他回避。他只好回避。可也让他万没想到的是,事情解决的竟是如此顺利,简直如快刀斩乱麻一般。一时间,又觉这位新知事,与以往知事又所不同。

不过,这时张树亭的注意力,可没有放在新知事身上。见祁占奎已与北烧锅解除契约,也是二话没说,当下就写了聘书,送到小祁庄,聘祁占奎为南烧锅店堂掌柜。祁占奎一见,也是当即应下。

要说祁占奎,对南烧锅没有感情,也是瞎话。祁占奎十二岁就跟他爹祁老掌柜在南烧锅学徒,二十七岁才离开南烧锅,在南烧锅一干就是十五年,虽然只是个伙计,却比在北烧锅干掌柜的时间都要长。如果不是当年一时冲动,非要去北烧锅干什么掌柜,几年后,他爹祁老掌柜告老还乡,说不定南烧锅店堂掌柜就是他的。关于这一点,说祁占奎自去了北烧锅,不后悔,也是瞎话。

关键还是,祁占奎也看出来了,张树亭请他当南烧锅店堂掌柜,也完全出于一片真心。正因为见张树亭出于诚心,祁占奎这才当即应下,原因也在这里。

咱们长话短说,单说祁占奎上任这日,虽然店堂前,日上三杆之后,就开始有拉酒车辆陆续到来,但这天一早,就见店堂伙计还是早早在店堂前,一排溜,挂出了七盏用粗竹条大红绸制成的灯笼。

就见这七盏灯笼,每盏都有两楼粗细,三尺长短。不但显得高大,又见七盏灯笼,又用大红绸布串起。一时间,本来就显热闹的南烧锅店堂前,又顿时增添出喜庆起来。

话说到这里,一定有人会问:一个店堂掌柜来上任,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挂灯笼吗?又为何一挂就是七盏,然后又用大红绸串起呢?按说不至于。但按张家祖上规矩,这样的灯笼,除了过年,迎接店堂新掌柜这日,又是必须挂起的。而七盏灯笼,又分别代表南烧锅店堂设在保定城、大名府、河间府、顺德府、正定府、北京城、天津卫七地的七家润泉涌烧锅酒铺。或者说,七盏灯笼的挂起,就代表着作为一个店堂新掌柜,不但要管理好一个烧锅店堂,还要管理好烧锅店堂设在外地的这七家酒铺。

当然,往远里说,南烧锅设在外地的这七家酒铺,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设立在外地的酒铺,最早也不是七家,而是两家。这两家,最早是分别设在了保定城城隍庙和北京城大栅栏,两间铺面,门前挂一个绣有“润泉涌”三字,和一个大“酒”字的酒幌子。正因为当年设了这两家酒铺,不但让润泉涌烧锅酒在保定城和北京城一下子有了名气,还赚到了比在当地买酒更多的银子。

当年,也是为表彰这位有开拓精神的店堂掌柜,到年底,张树亭的祖上不但为这位店堂掌柜多封了几封银子,这年春节,因为高兴,也是为图一个喜兴,张树亭的祖上还特意找人用粗竹条红绸布制成了两盏大灯笼,挂在店堂前。以后,年年大年三十,南烧锅的店堂前都要挂起两盏这样的大灯笼。

后来,这位店堂掌柜告老还乡,新掌柜上任,又恰逢春节刚过,两盏大灯笼仍在。当时,张树亭的祖上在店堂前迎接新上任的掌柜,说话间,也是一指两盏特制的大灯笼道:

“这两盏大灯笼,还是前任店堂老掌柜在保定北京两地开设了酒铺,挣到了更多银子后,我特意找人制做的,以示庆贺。”

新掌柜一听,以为东家是用话暗示他,便冲张树亭祖上一抱拳道:

“我也愿为东家在其他州府再开两家酒铺,到时若赚到大笔银子,东家可以再多挂两盏大红绸灯笼来庆贺呀!”

张树亭祖上一听,当然高兴,于是爽快道:

“一言为定!”

后来,这位新掌柜果然又在正定府和河间府开设了酒铺,同样赚到了比在当地买酒更多的银子。到年底,张树亭祖上不但同样为这位新掌柜多封了银,也不食前言,从这年开始,也同时在店堂门前挂出了四盏大红绸灯笼。不但挂出了四盏大红绸灯笼,张树亭的这位祖上还推陈出新,过罢年,待店堂掌柜回店堂上工这日,还格外在挂起的四盏大红绸灯笼上,又系上一条大红绸,以示对店堂掌柜的欢迎,店堂掌柜对张家更加忠心耿耿。

从此后,张树亭的这位祖上也就立下了这样的规矩:不但每年过完春节,店堂掌柜来店堂上工这日,张家都要在挂起的灯笼上,再格外系一条红绸,以示对店堂掌柜的欢迎外,每当店堂新聘掌柜,若是年节刚过,就在挂起的灯笼上现系一条红绸,若不是年节,不但挂大红绸灯笼,还系大红绸,来迎接新掌柜。这时挂出七盏,当然是代表南烧锅在外地州府已有七家酒铺的意思。

不过,这样的事当然也不会常有,您想想,祁占奎他爹祁老掌柜,在南烧锅店堂当掌柜,一当就是几十年,几十年里,南烧锅店堂再没有聘过新掌柜,后来,他爹张树茂又“一肩挑”,不再聘店堂掌柜,平日里,自然就很难再见南烧锅店堂前挂大红绸灯笼的情景了。

闲话少叙,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尽管此时店堂前,拉酒车辆不断,一如往日般热闹,伙计出出进进,喊声此起彼伏:“大北楼李更深的酒清了!”或:“南城赵洛九的酒清了!”或:“于家庄于老财的酒了,欠陶坛一口!”这边喊罢,又听大伙计老孙那边再喊,“大北楼李更深的酒清了!”或:“南城赵洛九的酒清了!”或:“于家庄于老财的酒了,欠陶坛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