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州犹不忘麒麟,晋衎归乡布新政(1 / 2)

 一望无际。

东南风趁夜而起,云厚万里。

出身中原大地的人拂衣携动天水一体的柔曼,脚步轻轻,潜行在白雾氤氲的谜底。他构思着谁能驾驭此类了无实际的东西,用以补缀乾坤,斡旋天地。

“大将军是否在想上善若水?”

翻白的浪潮如无数双手推着年轻的战船奋不顾身地向前,晋衎尝试着松开扶栏立马晃了个趔趄,还得是谢栩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居善地,动善时。我方才所想又让蝶真猜中了。”

谢栩撇嘴一笑,水雾将归乡的人困在时过境迁的涯岛,却舍不得他们沾染一丝尘垢。“麒麟郎曾引兵强攻南洛,何料后世子孙反从南洛危及江州十三郡。”

“皆为一统山河罢了。”

晋衎和谢栩不约而同地移眸于后发制人的齐惇,这位受天子扶持新作金殿特使的侍中正用手巾擦着嘴角的污渍,显然才因晕船吐过一次。

齐惇见二人集目而向,攥巾而拱手,谦和于权杖之间,高迈于俗情之上。“大将军虎步逐江东,霸王与之雄。江州官民即不夹道欢迎,何会反目成仇?”

谢栩俏着耐人寻味的脸色眯了眯眼,游光在齐晋从前的渊源纠葛,决定及时抽退两步,转身往左去吩咐近侍取酒。

“允裕是指衎此番渡江无祭祖宗,逆庙而行?”晋衎面朝船旗,背对大江,扶立佩剑之际五指在鞘上松了又紧。(齐惇表字允裕)

“非我不解大将军之心,”齐惇深长地斜看谢栩,迈着些许摇晃的步子往晋衎的右侧去,把住扶栏道,“惇恰是熟知大将军器度,才忧虑齐州官民嫉误大将军。”

“江州以麒麟郎之名祷稷,则景乾以之止啼,齐州四地无主不成器。”谢栩话里带话,端着两碗酒到晋衎身边。

晋衎暗中品味着谢栩其实和齐惇言之一事,齐州象征着晋安逐鹿群雄的功业,而晋钰费尽心机力保齐州不施燕法,更是死死维护着晋氏随时将燕帝取而代之的命运。

当自己重新踏上江州的土地,无异于世代累积的天意必须降临。

“悠悠我心。”

金日被泽于晋氏子孙的衣,宏光弥厚在宛若麒麟郎的面容之上,当他看向哪里,哪里就为之一净。

谢栩低身与晋衎碰碗把酒一口饮尽,齐惇遥见城郭现形,忽然心头禁搐。

他旋而话音落江涛,另手迎风招,“看呐,大将军!江州……近在咫尺了。”

晋衎听闻,左手横端半碗美酒,右手竖握三尺青锋,疾步登上舱台。愈发激烈的长风挦扯着赤红的斗篷。

“火树生江基,逝水又千里!”朝气勃发的青年喝掉碗里的酒,睫颤彩云,神形流逸,霜电弗能及。

谢栩没有亦步亦趋地追上晋衎,发梢犹为晋衎的洪音而被历史的巨轮碾过似的。晋衎望着江,而他望着晋衎,喃喃道:“西征之华裔,如今是归期。”

“啪!”晋衎猛地朝脚下摔碎了碗,对谢栩及齐惇道:“蝶真随我更整仪表,允裕替我管治诸将。”

齐惇思虑未达而先拽住晋衎,问道:“大将军用何计开城?惇又以何凭治军?”

“节钺开道,符印镇军。”晋衎言简意赅,比起尚书台中万象更新。齐惇瞥见近侍捧着漆盘靠近,漆盘上放的正是大将军的印绶,且知晋衎在对江州的布局里没把自己当外人,也没把麒麟郎当凡人。

晋衎的目光从印绶跳到齐惇身上,肯定地点点头后走进舱室。齐惇注视着金印,提手拉住了要擦肩而过的谢栩,道:“他在异想天开,只身犯险。”

“侍中终于愿意关心大将军的安危了?”谢栩在齐惇犀利的眼神直逼过来时扭头若有所思地指了指漆盘,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齐惇犹豫地怔了怔再立马松开了手,周围兵甲振动,钢铁巨响,最后就连那方城头上皮鼓大作,人声鼎沸都窜进了耳朵。

大燕的仪仗虽然总是在州司摆设供养着一套,但在江州人眼里却像是哪个怪异国度才会用的破布。

搭在弦上的箭簇的白色丝毛被箭士的鼻息微微吹动,而从他们身后涌下的风刮起了节钺的牦尾,摇响着黄金做的铃铛。

一白一黑两匹骏马载着峨冠博带的两个使者到达英城外。英守将瞧着先礼后兵的阵势,拿不准这支犹如从江底冒出来的军队到底给谁卖命。

是可知景乾就算包藏祸心也不敢横琐大江临了九英郡的门口,而燕廷里只要晋氏不倒,燕帝也对此处鞭长莫及。

难道……

“英城的治官,是博当吧!”